正月二十这日,天色未凉,陈青瓷却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她方才不知为何越来越冷,睁开眼来,却见身侧之人躺着的地方已经没了热度,谢景瑜不在屋中。
窗外细细簌簌的响着,又像有风在刮着窗户纸似的,刮得哗哗作响,像是风刀。
“娘娘醒了。”琉璃披着夹袄走了过来,“天色还早,娘娘多睡会子。”
“殿下呢?”陈青瓷坐了起来,拉着被子裹着,自年关过后,这天还是第一回这般冷,冷的这屋中烧的地龙也仿佛没了用处。
琉璃将刚换上热水的汤婆子放进她的被窝中给她暖身子,边回着话:“奴婢也只听着了半点儿,像是京兆府出了事,殿下听着消息就匆匆起身去了。”
“京兆府?”陈青瓷有些茫然,殿下去那儿做什么?
外头的风声又大了些,在这夜里甚是吓人。
琉璃打了个哈欠,哄着陈青瓷重新躺下。
她缩进被子里头,怀中搂着个汤婆子却怎么也睡不着。好容易挨到床帐外头有一丝光亮,她就起身洗漱,裹着厚厚的银狐披风朝外走去。
站在廊下,只见外头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原本光秃秃的树枝也压满了雪花,成了雪树。明明昨日还有着太阳,也不知昨夜这雪有多大,生生铺在地面一尺来高。
雪还在下着,她伸出一只手去,接了一耙,冰凉冰凉的。她有些怔然,昨夜那般大的雪,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殿下冒雪去京兆府呢?
“娘娘。”琉璃无奈。
京兆府中。
本该放着曹四同老火头的停尸间,被大火烧的一干二净,只剩下已经烧的焦黑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两具枯骨。京兆府府尹刘朝不停的擦着汗水,打着牙颤儿回话:“王爷,如您所料,昨夜子时刚过,值夜的衙役们因着大雪都在倒房中休息,有人偷摸着进来点了火,衙役们发现时,却因为水缸中的水结了冰,来不及救火,等火被扑灭后,屋中的尸体已经被烧焦。”
屋中味道极重,众人却顾不得捂上口鼻,谁也没有料到,有人真的敢在京兆府中放火烧尸。谢景瑜绕着那两具尸首走了一圈,像是在想着什么。
京兆府仵作查清曹四同老火头的真正死因之后,他便让人放出了些风声,这尸体上有凶手不小心留下的特别痕迹,再过些时日,京兆府定能根据此找出真凶。若是凶手一直关注着此事的动向,势必会因为做贼心虚,使出些手段,而最好的手段,便是毁去尸首。
一连等了几晚,终于在昨夜,这个最让人放松的大雪之夜,等来了凶手的行动。但凶手定没有想到,真正的尸首早已经被掉包了。
“王爷,接下来该如何?”刘朝又问。
“昨夜京兆府走水,烧毁了两具重刑犯的尸首,让这两人的亲属来认领尸首。”也就是告诉暗中藏着的那些人,他们昨夜毁掉的并不是正确的目标。
刘朝照做了,他虽不知道慎王为何要这般吩咐他,可是事关皇家秘辛,他还是小心谨慎照做就是。
“主子,仵作不是已经查清楚了那曹四被扭断脖子的手法来自军中?您为何不干脆让京兆府去根据此前去拿人?”斯羽十分不解。
谢景瑜停下来看他两眼,“那你说说,拿谁?”
如今京城内,虎贲军、御林军、镇西军三支军队,人人都会这一招毙命的锁喉功,仅凭这一点,是无法拿住对方的。
斯羽想了想,泄了气,他们是知道这件事情是何人所为,可是对方功高震主,仅凭曹四同老火头的死,并不能定罪对方,甚至还会打草惊蛇。
“主子,难道咱们如今就没有别的法子了?”斯羽有些愤愤不平。
“自然有。”谢景瑜看向皇宫的方向,算算日子,那件事,上一世这个时候,也该发生了。
又过了一日,朝会结束,圣人乘着龙辇走到回御书房的半道上,却有一位宫女惊慌失措的奔向龙辇。
随侍太监忙将人拿住,将她按倒在地。
“你是哪宫宫女,没瞧见皇上龙辇经过?御前失仪,该当何罪?”黄大监走到宫女跟前,没好气儿的问道。
“皇上,求皇上救救婉贵人,贵人她动了胎气,流血不止,还请圣人救救我家主子。”宫女跪在地上,哭地泣不成声。婉贵人便是从前林贵人贴身宫女,因着被临幸有了身孕,有了位分,还赐封号‘婉’,如今已有七月身孕。
圣人面上一冷,“去琼楼。”婉贵人便住在琼楼。
龙辇刚到琼楼门口,已经听见里面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女人的惨叫声,声音刺耳,听着人心慌。
圣人大步走进去,还未到内寝,太医擦着汗珠隔着门同里面的接生产婆不停地交流着,见着圣人过来,忙跪下请安,“皇上。”
“如今什么情形?”圣人还保留着几分理性,他已经五十多岁,这一胎是老来子,他也有几分的在意。
太医额上全是汗珠,“皇上,贵人羊水已经破了,若是此刻不生出来,怕是大人孩子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