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大早就出了太阳,一连数日的阴雨绵绵仿佛烟消云散一般,但是不少人依旧愁眉苦脸,为接下来未知的命运担忧着。还有人,心怀怨气,恨不得立马飞回京中。
康王谢景尘领兵到边城已经快一旬,本该他大展拳脚的时候,却收到京中传来的加急军报,端王在江南反了,而且钟路的大部分兵力已经南下,留在左庄的兵力不足两万。不过几日,他们就将左庄给拿下,将驻守在左庄的剩余叛军全都给歼灭了。
钟路真是唱了一出好空城计,拿下左庄做为幌子,自己领兵南下,还一路煽动了不少因为大雨失去了家园的灾民bào • dòng,还收服了江南十三连水寨,那是个有着庞大人力物力的民间帮派,还有很多并未探查清楚的组织,是以钟路手中有多少兵力,如今还不能全然判定。
最重要的是,急报中还有一事,圣人下旨,谢景瑜被立为储君!就在他带兵来边城以后,父皇竟然立下谢景瑜为储君。当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差一点没有将帐中能摔得东西都摔了。可惜军营里头并没有他的人,他便是想要撒气都要看看如今的场合。
一时之间,他分不清楚端王反了,不起眼的谢景瑜成了太子,哪一件事情对他来说更让他难受。
他想了整整一夜,这才压下心中的懊恼,走进德王谢景怀的营帐中,“六弟,如今你怎么看?七弟如今是太子,咱们如今虽收服了左庄,立下军功,可有什么用?回去之后,就要对七弟俯首称臣了。”这话说的,怨气冲天,却是想要挑动谢景怀的心情,与他同仇敌忾。
谢景怀心中对着他这位五哥翻了一个白眼,却还是做出一副淡然的神色来,“此次五哥是主将,立下战功,回京以后,父皇自当会嘉奖于你。”半点不接太子这个问题的话茬,反正他又不想当太子,此次前来边城,也是为了看住谢景尘,还有就是驻守边城,以防匈奴作乱。一个国家,内忧外患,总是耗不起的。
谢景怀抬头看了他一眼,“五哥乃主将,我自当听你的。”
谢景尘一顿,干脆将军中大将连同副将全都请到主将营帐中商议此事。
“各位,本王有些想法。”他做出一副淡然的模样来。
“康王但说无妨。”主将刘云说道。
“如今叛军大部分兵力南下,咱们是不是也应该派兵前往增援曾将军?”康王试探问道,他反正是不想待在边城了,如今叛军已除,倒不如前去江南支援,活捉钟路和他三哥,没准儿回了京城,靠着战功,储君之位他还是能争上一争的。
“不妥,虽说左庄叛军已被捉拿,可是如今匈奴三番两次在边境挑衅,焉不知他们会不会突袭。”刘云皱着眉,显然是不赞同这位年轻的皇子的意见。
“匈奴早被咱们打的服帖,十几年都未曾敢同咱们打仗,早就是缩头乌龟了,有什么好怕的。”谢景尘满不在乎道。
“如今边城有三十万的兵力,便是调走一半前往江南,也不能保住边城不起战火?”他是再也不想待在边城了,只想奔赴江南抢夺战功。
刘云眼神之中就不免流露出了鄙夷,这位王爷着实有些浮躁,圣人此次将他调往边城,可不是为了让他来教孩子的。
“此事无需再议,如今守住边城才是我们的职守。康王,此处不是皇宫,军令大如山,您若觉着待在边城委屈了您,臣派人送你回京便是。”
此话一处,屋中大大小小十几名副将全将眼神投向了谢景尘,让他脸上犹如火在烧。他在京城的时候,哪儿受过这样的闲气,此刻更是觉着下了脸面,一挥衣袖头也不抬地朝外走去。
谢景怀叹了一口气,他这五哥可真是一点儿脑子都没有,他正了脸色,对刘云说道:“刘将军,此次咱们要将边城严守,万不能让匈奴踏入国土半步!”
刘云这才心中稍觉满意,龙生九子,有好有孬,起码这位德王脑子还算是好的。而且,如今匈奴战况不明,他们得尽快将布防做好才是。
谢景尘气急败坏地在营帐中狠狠地踹了他的随侍一脚,“都是一群没用的饭桶。”
随侍不敢叫痛,苦着脸上前,“主子,咱们如今在这军营里头,唯一能做的就是忍。”
“忍个屁,如今储君之位都是别人的了,你还要我忍?”
“不如给京中去一封书信?”随侍眼珠子一转,立时就想出个法子,急忙附在他耳旁说道。
谢景尘皱着眉听完,后头转而一笑,一双桃花眼露着邪气,“算你聪明。”
千里之外的京城。
“皇上,如今后宫没有个主事的主子,您看这该如何是好?”黄齐为难道。
皇后被囚,德妃被废,良妃向来又是个病秧子,宫权暂时在她手上,可是三天两头都要请太医的女人,你能指望她能管上多少事情?后宫那么些嫔妃娘娘,此刻竟然没有一个能立起来管事的。圣人虽说如今甚少往后宫去了,可好歹后宫还有那么些嫔妃,整日里事情也是不少的,如今起了不杀龌龊,只是不敢往圣人这儿来罢了。
圣人闭着眼睛想了会儿,抬手道:“你心里头可有人选?”
黄齐顿住,这,圣人的后宫谁来做主,他如何有人选。
可是圣人既然问了,只怕是他心里头有了什么想法,黄齐揣测了一回,方道:“圣人,如今后宫里头没有高位的娘娘,但您还有儿媳呢。”
圣人咳嗽了一声,面容倒是比从前好上了几分,他看了一眼黄齐,果然是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的心思总能被摸透。
“只是如今,圣人您还未曾分封她,便是进宫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从前倒是有过皇后去了,让太子妃管后宫的事情。
圣人嗯了一声,他思索过一刻,方才说道,“近来时节不好,也该热闹一番,以振民心。”
“黄齐,拟旨。”
“是。”
谢景瑜又一次踏着夜色归家,他还未进屋,脸色松缓一刻才踏进屋。
“殿下。”小姑娘坐在罗汉床上直打瞌睡,见他进屋便被惊醒。
“我回来了。”谢景瑜走过去,坐下喝了一口晾的温热的香蜜水,那股子和群臣议事的口干舌燥,这才被滋润。
晓莲进来问,此刻可要传水,谢景瑜摇摇头,“晚些时候。”
“年年,我们下一盘棋如何?”他心中还在想事情,此刻便不想睡。
陈青瓷点点头,乖乖地将棋盘展开,“殿下,你行黑子。”
她不管对方同没同意,便将白子拿在了手中。
谢景瑜一笑,倒没说什么,只先落下一子,抬手对小姑娘说了个请字。
他今日的棋风怀着一份柔意,带着股漫不经心。
“殿下,你可别让着我。”小姑娘嘟囔了一句,又思索了片刻,方才落下一字。
俩人一来一往,也没有胜负心,全当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