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七的那四道赐婚圣旨被人津津乐道了快半个月,杨宗国府的二小姐出嫁了,皇上封她为常平郡主,赐了不少嫁妆,跟随着樾国使臣队伍远嫁离开了晋阳城。
此时三年一度的朝贡正式结束。
四月里的晋阳依旧热闹,出游的,探亲的,还成婚的,常平郡主出嫁没多久,紧跟着的就是永林侯府与远兴侯府的喜,比起别人,宫中为这两家采选的日子未免太着急了些,到了四月二十一日,街上围看的人竟是比那天常平郡主出嫁还多。
凑热闹总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的消遣之一,远兴侯府迎亲的队伍从庆云街经过时,大家都瞅着坐在马上的那个新郎官,冯俊才胸前戴着一朵大红绸,头戴红冠,看着街上多人,正傻乐。
“哎呀你看那新郎官,怎么跟个傻子一样。”
“嘘,那就是个傻子,你不知道,远兴侯府的大少爷生来就是个傻子。”
“那不是糟践人家姑娘!”
茶楼上围观的客人议论纷纷,边雅座内,沈黛娇端着茶盏慢悠悠喝着,视线从冯俊才身上扫过,落在了后头的花轿上。
永林侯的亲妹妹,永林侯府唯一的小姐,又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嫁妆自然不薄,六十四台,红漆的大箱子在阳光格外的耀眼,若是有经验的老师傅来看,些箱子都是紧赶慢赶打出来的,些底漆都没刷好,就如同婚一样,来的很赶。
至于赶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那件。
迄今为止晋阳城内还没传开,不是远兴侯府和永林侯府多的神通广大将其掩盖,而是牵涉到了皇家颜面,朝贡期间宫中发生样的,传到那些前来朝贡的使者耳中,会被人当笑话,丢整个大魏的脸这怎么行。
皇上动怒了,所以这日子才会选的近,让两家都来不及好好准备,却还得装着什儿都没发生一样,赶紧把婚办妥。
不过对于远兴侯府来说,赶归赶一点都不亏,以冯俊才今的样子,寻常的官家女子都不肯嫁,更何况是永林侯府,沈黛娇听闻这阵子远兴侯上朝时可是红光满面,儿子终于能娶上媳妇,能不高兴么。
至于永林侯府,圣旨下达的那天,永林侯夫人哭晕过去了两回,到今天还病着,送嫁都没能起来。
马上的冯俊才还在乐,看到街上那么多人乐,看到很多美人儿乐,知道自己今天娶媳妇,晚上能亲亲抱抱入洞/房他更乐,要不是父亲叮嘱,要听话到家前不能从马上来,他能在街上跑上一圈。
冯俊才朝后面花轿看了眼,手不自觉抱紧了怀里的红绸花球,眼底的意图显得那样直接又露骨。
花轿边上与他视线正撞上的丫鬟被吓了一跳,她不由的扶了花轿:“小姐,姑……姑爷在看边。”
花轿上的小窗被掀了一个小角,丫鬟望进去,看到小姐把喜帕都给摘了,更是慌张:“小姐,您赶紧戴起来,不能让人家瞧见。”
小窗帘子被放下,花轿内,陈安的眼底满是不甘。
“圣旨已,你要是不想嫁去远兴侯府,那就自尽吧。”
耳畔还在回荡一个时辰前大哥说的话,皇上赐婚,母亲卧病,大哥甚至都没多说一句话,只叫人替她准备婚,找人看守她不许她离开房门半步,直到今日出嫁,她以死威胁,大哥竟然取来了毒酒。
“你死后我会向圣上请罪,之后将你葬入祖坟,也算唯一能保全永林侯府的做法。”
话一句句的在她耳边绕着,陈安宁死死攥紧了拳头,她不信这赐婚背后没人出主意,明明当日德妃的口吻时此揭过不提,忽然皇上就赐了婚,令她措手不及。
想到了什,陈安宁的眼眸徒然瞪大,精致妆容下,一幕显得格外可怕。
须臾,她幽幽道:“彩蝶,今晚换你守在屋里。”
花轿外的丫鬟只当小姐心情不好,要换人伺候,应声点头,随即不忘提醒小姐将喜帕戴上,庆云街上那么多人,传出些什可不好。
迎亲队伍热热闹闹的经过,后面跟着一群孩子,直至走远了都没散去。
一刻钟后,庆云街上的人散去,议论声还在继续。
沈黛娇从茶楼出来,看抱冬脸上跃跃欲试的神情,打趣她:“万一人不来呢?”
抱冬神情认真极了:“但说好了就是今天的。”
沈黛娇拍了她的额头:“输了不许哭鼻子。”
“我才不会输!”抱冬不服气,仰着脖子朝井巷方向走去,她非把他打趴下不可。
两刻钟后,沈黛娇和抱冬来到了十一行镖局。
镖局在井巷附近,周围说不上鱼龙混杂,但也不是逛街的好去处,附近的巷子里偶尔还晃悠过几个地痞流氓,但没一个敢接近十一行的。
原因无他,是这镖局内的婆娘太过于凶狠,一手鞭子使的,几米远都能把人抽翻,虽然长得好看,可总得掂量自己没有命享不是。
“十四娘!”进了镖局大门抱冬就扯开嗓门喊了声,一瞬惊起来落在屋檐上的几只鸟雀,叽叽喳喳的飞上了天,也把靠在走廊扶手上休息的几个镖师给震醒了。
其中一个从扶手上翻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中午的,正睡得香,迷迷糊糊朝门口这里看过来,看清来人后顿时醒了,从地上爬起来朝屋后跑去,一路喊着:“师傅,师公来了!”
其余几个镖师也都从扶手上来,笑着和抱冬打招呼:“抱冬姑娘怎么空过来。”
看到抱冬身后跟进来的沈黛娇,几个人的神情又尊敬了许多:“大小姐。”
不多时十四娘的身影从走廊里出现,一袭劲身红衣,腰后系着长鞭,正训示去报消息的镖师:“谁是你师傅,谁是你师公!”
“您教我功夫可不就是师傅。”少年镖师拍的一手好马匹,机灵的从走廊上翻下来,看到沈黛娇后人才正经些,忙跟着和别人站到一块儿,大小姐也来了。
十四娘轻嗤了声,目光落到抱冬这儿,神态一就转了谄媚,讨好的看着抱冬:“小师叔~”毫无掌柜的形象。
抱冬避开她想要抱自己的动作,嫌弃的很,跳上了院子内的比武台四找着:“人怎么还没来?”
十四娘些受伤,她可爱的小师叔自从病好了后就不肯让她抱了,不过她很快恢复了神色,端的一本正经喊了声大小姐,只是坚持不过片刻,又对抱冬谄媚上了:“还没来,要不派个人去陆府催一。”
抱冬看向沈黛娇,沈黛娇笑了:“时辰不是还没到么,会来的。”
抱冬点点头,小姐说会来就是会来,于是对十四娘扬了扬手:“再等等。”
十四娘走到沈黛娇身旁,神情颇是伤心,向着沈黛娇告状:“把她从小养大,居然连抱都不给抱了,大小姐,你得好好说说她。”
师侄俩每逢见面必定都要上演的戏码,一年好几回,大家都看腻了,沈黛娇看了眼十四娘头上的金钗:“谁送的?”
十四娘笑道:“谁敢送,打了一架我从他嫂子头上拔的,就天天戴,不气死他,合着就他们家能开门做生意,打不过还骂上了,我会输给他?”
沈黛娇噢了声,一点都看不出这是两个二三十年纪的人能干出来的。
正说着,院门口有了动静,先是马车停,不多时大门口出现了一抹身影,抱冬脸上一喜,在看到是陆修垣后愣了愣,怎么是未来姑爷?
陆修垣似乎感知到她心里所想,回答道:“承应就在外面。”
抱冬踮了踮脚望过去,系好马车的承应跟着出现在陆修垣身后走了进来,在看到院内多人后,承应的表情更丧了,他是被迫来比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