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那女人是个面慈心苦的吧,你还嫌我碎嘴。”身穿蓝布工装的中年妇女喋喋不休地抱怨,“你看看,好好的孩子被养成什么样子了?身上可还有二两肉!”
陈书记被妻子劈头盖脸一顿训,憋闷得够呛,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初他们在敌后打游击的时候,小蔡为了让他们填饱肚子有力气打鬼子,上山打兔子挖田鼠找野菜,大冬天的还下水捕鱼。要没有小蔡,伪军封山的时候,他们就饿死在山上了。
现在被妻子抱怨,陈书记也只能徒劳地辩解:“我哪知道会这样?蓝蓝好歹是田大富亲生的啊。”
“我呸!”吴雪娥狠狠地啐了口,“他但凡还有点良心,当初也干不出换老婆的事。当初要不是小蔡替他挡了一刀,他尸首都被狗啃了。可怜大明子被鬼子一刀刀地割光了肉,她这个当妈的都没透露田大富的去向。他有心?他心早就让狗吃了!”
陈书记找不到话反驳,只能转头招呼站在门口不敢进门的秘书:“行了,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可怜市政府秘书好歹也是领导干部,却被迫去调查小姑娘那点儿事,实在是上司开口无小事。
“我问了学校的人,蓝蓝从进中学开始,一直捐自己的粮票给吃不饱的男同学。”秘书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田紫云是生活委员,她统一收了女同学的粮票给男同学。”
吴雪娥破口大骂:“小娘养的就是小娘养的,看看这做派,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陈书记尴尬:“雪娥你不要乱讲,这又不是旧社会,哪里来的小娘。”
吴雪娥冷笑:“是啊,没有小娘,一样的年纪,还没结婚就怀上的种,奸生子!”
这话太难听了,陈书记不敢再说妻子,只吩咐恨不得能变成隐形人的秘书:“还有其他的吗?”
秘书头都不敢抬:“后来他们班主任发现了,怕女同学会饿坏了,就直接把粮票和伙食费交给食堂。田紫云就直接端了她们几个小姑娘的干饭给男同学吃。”
吴雪娥不说话,就在旁边一声接着一声冷笑。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陈书记恼恨交加,挥手示意秘书去忙自己的事,又委屈得厉害,他一个大男人上哪儿知道小孩子的事情去。可是他又不敢埋怨妻子,因为当初妻子替小蔡鸣不平,跟田大富都撕破脸了,他怕影响班子团结,强令妻子不要再管田家的事,他会关照好的。
结果就关照成这样了。
陈书记有火没处发,只能冲捧着篮球进屋的儿子嚷嚷:“让你平常多关照点蓝蓝,你就是这么关照的?她在学校天天吃不饱饭,你都不知道?”
陈立恒自觉是无妄之灾:“我又不跟女同学一块儿玩,我哪知道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