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桑桑心底突地一跳。这个声音她记得,只是,她从未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再次听见他的声音。
赵启一惊,抬眼向殿外看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挡住了殿外的阳光。他站在明与暗的分界线上,背后被日色照着,皂色罗袍泛起沉郁的微芒,脸却掩在殿内的阴影里看不清楚,唯独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望向沐桑桑。
沐桑桑又有了那种被拖进漩涡的眩晕感,他的眼神太专注,总让她觉得无法承受,带着几分惊惧,她后退一步想避开他,但他却径直向她走来,很快已近在眼前,沐桑桑心慌意乱,正要再退时,他却突然转向杨静姝,冷冷道:“你既然读过书,那么你说说,‘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什么意思?”
若是平时,杨静姝绝不会回答一个陌生男人的问话,但她被来人的气势镇住,不由自主解释道:“这四句是说为女子的言谈要谨慎,不能说恶言恶语,也不能不分场合胡乱说话,引得别人厌恶。”
“原来你也知道?”来人微哂,“你方才那些话哪一句不是恶言恶语,哪一句不招人厌憎?自己立身不端,还去诋毁别人,好厚一张面皮!”
四周立刻响起一阵抽气声,他到底是谁?竟如此不留情面地痛骂一个贵女?
杨静姝从没被人这样骂过,更何况字字诛心,说的都是她藏在心底不能见人的念头,她涨红着脸,差点没哭出声来,气急败坏问道:“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说我?!”
来人看向赵启,略一颔首:“赵恒见过皇上。”
赵恒?重病在床从来不出并州的安王,传说与皇家水火不容的德宗遗孤?他怎么会在宫里!
内监叱道:“安王无礼!觐见陛下须得跪拜!”
赵恒昂然站着,一动未动。
殿中安静地能听见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贵女贵妇们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形,一个个低了头不敢作声,唯独杨静姝几次咬着牙似乎想要出头,却被杨姨妈紧紧拽着不让她开口。
在这难堪的沉默中,赵恒忽然一笑,温文儒雅:“罢了,自家兄弟,头一回相见就免礼吧。安王离京十数年,今日终于来归,朕心甚慰,来人,安排酒宴给安王接风洗尘!”
“不必。”赵恒淡淡道,“明敏呢?我来寻她。”
耳边响起一声笑,沐桑桑吃了一惊,谁会在这时候笑得这样放肆?她急忙寻声看去,就见一个高挑冷艳的女子迈步进殿,抬头看向赵恒:“哥哥,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