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之中。
沐战盘膝坐在牢房中,看着铁栏杆外沉默厮杀着的人群,面色凝重。
这样的厮杀隔几天就会出现一次,等厮杀结束后,天牢的看守会拖走所有的尸体,打扫干净血迹,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皇帝盼着他死,但很显然,也有很多人不想让他死。
“长弓,你还不打算说出实话吗?”沐战转头去看沐长弓。
那天在福报寺中沐长弓亲耳听见了傅晚说他死有余辜,之后他承认六月九日与傅晚在林中幽会,但关于他们当时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却一个字也不肯多说,更不肯指认傅晚从他这里谈听过军中的机密。
沐战不信他,消息不会无缘无故走漏,他显然没有说实话。
沐长弓靠在墙角,憔悴颓废:“父亲,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们那天的确见了面,可我与她只是说了些平常的话,并没有说什么机密消息,我知道分寸的。”
“好好好!”沐战冷笑起来,“我英雄了一辈子,没想到竟然死在亲手儿子手里!”
“父亲!”沐长弓急急地说,“你不会有事,若是有事,儿子自己去认!”
沐战冷冷道:“愚蠢!你以为他们会让你一个人认?”
说话时牢房外的厮杀已经结束了,得胜的一方都蒙着脸,沐战一时也猜不出他们是敌是友,忙站起身做出防御的架势,就见领头的男人一刀砍开牢门向他直扑过来,沐战手脚都锁着镣铐,情急之中连忙用镣铐缠住他的刀,厉声道:“你是谁?”
蒙面人一言不发,只管拔刀向他砍去,沐长弓扑过来将他死死抱住,沐战趁机退开,蒙面人便挥刀去杀沐长弓,千钧一发之时,牢门外又杀出一队黑衣人,带头的那个飞刀格开蒙面人,将沐长弓拉在一边,低声道:“国公跟着我们!”
两方带来的人杀在一起,蒙面人被黑衣人缠住,几次交手后见势不妙,立刻向牢外撤退,黑衣人追着他一路冲了出去。
“国公请安心休息,今夜我们守着你。”剩下的黑衣人关好牢房门,消失在狱中。
慈宁宫中。
太后亲手斟满一杯酒递给廉敬,问道:“乘风想留在西疆?”
廉敬是跟随傅守义一同回京的,他躬下身子双手接过酒,很快又站得笔直,道:“三公子说他愿意打仗。”
“也好。”太后指了指廉敬的酒杯,“喝吧,是苏合酒,你最喜欢的。”
廉敬看着她,在她的注视下送到唇边一饮而尽。
“这里没有外人,你坐吧。”太后指指身边的椅子,“我有话问你。”
廉敬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听说我病着的时候,你跟皇帝吵架了?”太后看着他,笑吟吟的,“这可是犯上之罪,为什么跟他吵?他怎么也没罚你?”
廉敬道:“臣没想到太后病得那么重,一时情急。”
太后轻声笑了起来:“对,你应该是没想到。皇帝先前是不是跟你说只是想让哀家病一阵子,拖过国公的会审而已,你没想到皇帝竟然给哀家下了失智的药,所以你,去找皇帝理论了?”
廉敬一动不动,似是在沉思。
一柄短刀悄无声息地送到了他前胸,是太后。
廉敬一把抓住了刀刃。
太后吃了一惊,道:“你没中毒?”
廉敬苦笑:“这把鸳鸯壶臣认得,一边有毒一边无毒,这种毒臣也认得,伤不到臣。”
太后冷冷说道:“看来哀家低估你了。说,你是什么时候背叛哀家,跟皇帝勾结上的?”
廉敬的笑容越发苦涩:“臣没有背叛您,臣从来都不是您的人。”
灵光一闪,太后脱口道:“你是先帝留给皇帝的人?”
廉敬低下了头。
太后长叹一声,道:“原来先帝竟一直防着我。”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握刀的手也软了几分:“那年冬猎,我不慎掉下悬崖,你为了救我差点送命,从那时起,我就把你当成心腹,甚至,当成亲人……那件事也是先帝安排的吗?”
“不是,”廉敬抬头看她,“是臣自己愿意的。”
“是吗?”太后凑得越来越近,声音呢喃,“那么,是先帝交代你,若是沐家的势力威胁到了皇位,你就要协助皇帝除掉我?”
“臣身负先帝厚恩,但臣决不会伤害您……”
话没说完,廉敬突然感觉到一阵锐疼,太后的另一把刀刺进了他的腹中。
他本能地想要反击,但一看到太后的脸,瞬间又停住了,在无比复杂的情绪中,他叹息着说道:“你杀了我吧。”
“好!”太后没有犹豫,另一把刀跟着也刺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