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听到声响,回过身去,看到段飞卿急急转过身去的背影。好像被发现了?陆恒心里却不是太惊慌,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反正这汉人小哥哥也不是苗人,被他知道自己的真实样子也没什么大碍。
陆恒从小就习惯了外人将他当做女子看待,他在段飞卿面前也没特意掩饰过什么,然而那人就是没发现过什么异样。陆恒也懒得多做解释,总觉得突然对着对方冒出一句,我一直作女子打扮,但是我是个男人,感觉挺奇怪的。
陆恒随手抓起搭在一旁的衣服披上,光着脚就走了过去:“喂,你都看到了?”
段飞卿微微侧过脸来,露出通红的耳廓:“阿恒,我会负责的。”
“负什么责?”陆恒有些疑惑。
“我看了你的身子,自是要娶你为妻。”段飞卿说。
“我转过来的时候,你没看清楚?”陆恒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本来就是冒犯了你,怎么敢再逾矩,”段飞卿还是不敢回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再多的,自然得成亲之后再说。”
“我是个……”不知为何,男子两字却怎么都说不出来。陆恒心想是不是阿娘给自己下了禁言蛊,只得无奈放弃。但他见眼前这人红着耳朵说要负责的样子,心下总是有几分不舒服。
“你就没发现我和普通女子有什么不一样?”陆恒想了想,有些不死心的问。
段飞卿的耳朵尖红得几乎要滴血,却仍然是认真地回答:“阿恒,你才十六岁,没关系的。”
陆恒被段飞卿话中之意气了个仰倒,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就气呼呼地回寨子里去了。只留下一个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面带几分茫然的段飞卿立在泉水之侧。
第二天,回到月牙泉的陆恒面色如常。
“你修习的是什么古怪心法,这三尸蛊竟成了滋补之物?”陆恒也不拐弯抹角,开口就问。
段飞卿也不再提昨日之事。
昨夜,段飞卿在这月牙泉旁坐了半宿。他想起自己往日里曾在典籍中见过,苗人从不与汉人通婚。而观之阿恒的衣着打扮,在苗人之中,地位应当颇高,以自己现在这般情况,她怎样也不可能嫁于一个如丧家犬般的汉人。
向来是风光霁月的飞卿公子,即使是在最为落魄的时候,也没像现在这样,生出几分自卑之意来。既然阿恒不喜,自己也就不再提起这事。只是不论以后怎样,自己终归是只认定了这一人。
听闻陆恒问起,段飞卿未曾想过要隐瞒他半分,就将这分别的四年来所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他那所谓的师父,父亲的至交好友,德高望重的太初派掌门冯卫方,竟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
在段飞卿拜入门下后,冯卫方就试图从他口中打听段家的种种隐秘之事。段飞卿虽然年少,却向来心思缜密,即使冯卫方是他父亲的好友,他也不曾透露半点口风。察觉到这位太初掌门的不对劲后,段飞卿并没有离开,而是试图以此为突破口想查明那群黑衣人的身份。
然而,就在段飞卿探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之时,被那冯卫方发现了他的行动。那伪君子直接撕破了脸皮,将段飞卿关押到了门派后山禁地中隐秘地牢之内。一关就是三年。段飞卿被他以残忍手段穿了琵琶骨,废了武功,又为逼他说出段家隐秘之事,将他经脉寸寸震断。
“那你后来又是如何逃出?”陆恒听到此处,对段飞卿生出几分敬佩之意来。眼前这人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之内,折断傲骨,折磨了一千多个日夜,最后竟能从那绝境之中逃出。若非心性坚定之人,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听到陆恒这么说,段飞卿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不,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定。我走火入魔了。”
段飞卿的母亲,是一个来历神秘的女子。他的母亲曾口述过一部心法给他听,段飞卿生来聪颖异常,只听一遍,就将那心法牢牢记住。
他的母亲告诫于他,这心法只能在绝境之时作为翻盘的最后手段,若非性命危急之时,绝对不能去修习心法中的内容。因为这心法虽威力巨大堪称至尊无上之武学,但所有修习之人,最终都摆脱不了心性大变走火入魔一途。
这心法,名为《天魔心经》,修习之人,必将入魔。
段飞卿的情况却有所不同,他是先走火入魔,然后在入魔状态自发修习了《天魔心经》。他本就是武学奇才,又在入魔状态,修习这《天魔心经》自是一日千里。只是他经脉寸断,即使修习了心经,也无法动用内力。
《天魔心经》中,有一篇,名为摄魂。又有一篇,名为夺魄。走火入魔的段飞卿,就依靠这两篇,杀了地牢之中所有的看守,逃了出来。直到逃到了苗疆,倒在月牙泉旁,见到陆恒后,他才恢复了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