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四这天,宋文斌上门来探望光荣负伤的老七。
他是下午来的,那时候楚桐闲的连和老七打嘴仗都觉得没劲了,站在院子里瞎转,宋文斌推开门进来,看见楚桐一愣,眼神疑惑的瞅瞅后面的街坊。
楚桐拍拍手上的灰,说:“没走错,进来吧。”
宋文斌有点拘谨,慢慢踱步进来问:“徐大哥他们在家么?”
“在啊,屋里呢。”
宋文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就进了屋。
楚桐不想跟过去凑热闹,但是实在找不到事情做,抬腿出去找别的乐趣了。
这个村子不算小,但是的确很穷,破落的平顶屋连排,每家每户的前面是都堆着一墙面的柴火,把本来就不宽阔的小路挤得更窄了。
拜完年串完亲戚,人们都还在家嗑瓜子看电视睡大觉,天空零星飘着小雪,街上人也不多,楚桐晃了半天也没找到几个同龄能说说话的,光看见一排排老太太老大爷拄着拐棍在门口树墩子上坐着,也不嗑瓜子也不聊天,就坐着两眼放空的发呆,看着有点渗人。
楚桐上半身穿的还是那件红色棉服,因为低温里面套的厚厚两三层,显得胸口有点肿,露在外面的皮肤冰白,嘴唇红艳艳的,加上又是挑染的几缕彩色发丝,在这朴素的村子里显得格外另类,惹得不少路人都斜眼看她。
村子里没什么娱乐设施,就几个毛孩子拿着木剑追逐打闹,楚桐漫无目的转了一圈,等天色擦黑,家家户户的烟囱帽咕咚冒烟的时候才往回走。
路过一个小集市似的广场,周围都是蓝色的顶棚,人们就在顶棚下面摆摊卖货,或许因为冷还是天色已晚,只有两个中年男人,一个卖烟丝的一个卖大白菜的。
两个人凑在一块唠嗑,嘴里直冒白气儿,在这儿揣着袖子坐了老半天也不见个人来买,不知道图个什么。
两个男人聊得正嗨,冷不防从身后窜出条狗来,两腿一蹬从男人脑袋顶上越了过去,男人眼神惊悸,明显给吓住了,愣愣看着前面这脏狗对着他们龇牙咧嘴半晌,抬起一条腿,尿了。
楚桐在一边看的笑出声来。
“哎哟,我的宝宝!”苍老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一个瘦小干枯的老婆婆不知道从哪里跟过来,蹲在土狗的身边爱怜又抱又摸的,沾了一身的脏泥点。
卖烟丝的男人反应过来蹭的站起来怒喝:“操.你.妈的,差点尿我哥俩脑袋上!能不能看好这狗啊,人傻狗也傻!”
卖白菜脾气还好点,拉扯住旁边的哥们劝道:“行了行了,多大点事啊,跟个疯子生这气干嘛,回家吃饭!”
老婆婆恍若未闻,等把狗头的毛都摸顺亮了才带着狗走了。
两个男人边收拾摊子边聊:“晦气,大过年的让条狗给跨过去!再见着它看我不把它扔锅里给炖了!”
“嗨,春婆就剩这条狗了,你炖了,她不得找你拼命啊?”
“拼啥啊,一个疯婆子,把狗当儿子养,家里人都不管她事,拿啥跟我拼?”
未料得跟自己聊了半天的男人这么不是个东西,卖白菜的背过脸撇撇嘴,没再说话
那老婆婆跟楚桐像是顺路,慢悠悠的走在楚桐前面,直到一个交叉口的时候才改了方向。
楚桐站在路口,看了会好大一会儿才回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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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四事当年兄弟几个结拜的日子,今天正好宋文斌来了,就一块吃晚饭。
等楚桐回去的时候,几个大老爷们已经围着厨房开始忙活了,她自己闲的无聊又不好白吃饭,也凑上去:“我来帮忙么?”
蒋立博拿着一捧柑橘放在关公前面,扭头说:“不用不用,你看电视吧。”
楚桐坐在沙发上,看了没一会儿电视又不自觉的去看厨房里的陆江。
好几个男人挤在一个小厨房里,他那么大个人,两腿走路都放不开,整个身子贴在边角上,时不时还传出陆江不耐烦的低吼,楚桐听着听着就乐了,不知道怎么的,反正看陆江不痛快她就高兴。
不到二十分钟,兄弟几个全被陆江骂出来了。
徐朝晖灰溜溜的说:“年纪大了,不瞎尝试了。”
孔晓嘿嘿的笑,手上的花生仁掉在地上也没去捡,说:“大哥,你这都老年痴呆了,三哥刚说了放了盐的。你回头就咔叽一勺盐倒进去。”
徐朝晖摆摆手,一脸沧桑,不欲多谈。
蒋立博弯腰把地上的花生仁捡起来扔嘴里,抬手就给了孔晓一脑袋刮子,含糊不清的呵斥:“瞎说什么大实话!”
楚桐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他们几个笑,坐在她对面的宋文斌倾过身子来问:“你是哪里人啊?”
“北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