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数?”周时唯暗声嘟囔。
“殿下,姜皇后打着二皇子的旗号招揽权柄,那些朝臣虽然是她的党羽,可归根结底也是以为她在为二皇子谋划。”
“在那些人眼里,哪里皇子做新君都无妨,可若是个女人野心勃勃,想取而代之,他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姜氏朝局,顷刻覆灭。”
“为今之计,便要让二皇子宣告天下,他臣服于兄长,无意皇位,唯有如此,姜氏才能真的分崩离析。”
他字字句句,清晰冷静。
沈璟昀哑然失笑,偏头瞥他一眼,无奈道:“姜氏是老二母,若他随了我姜氏日后必死无疑,老二便是再不谙世事,也不会坐以待毙。”
“拉拢老二倒是简单,但你便不怕,今日拿自己的秘密换了他的真心,明日姜氏便用眼泪把他的真心连带着你的秘密一块换了?”
沈璟昀神色不为所动,细细同他解释,“老二性情优柔寡断,最重情谊,他视我为兄长,自然濡慕,可姜氏为母,母子之情再淡泊还能淡的过我吗?”
“你总问我为何不拉拢老二,今日我便直接告诉你吧,因为不值得,他这样的人,着实没有分毫拉拢的必要,于国于家无益,甚至还会坏事,我要他作甚?”
“那殿下便将人关起来,逼他说啊。”周时唯道,“二皇子优柔寡断,一定很好逼迫。”
“周时唯。”沈璟昀唤他名字,“你觉得孤是什么样的人?”
“殿下聪慧果决,世所罕见。”周时唯难得正经地夸他一句,“所以我才想不明白,为何殿下在这件事情上,处处推脱?”
“这不是推脱。”沈璟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若不明白孤的意思,待过几日老二回来,孤遣你和他一同去办差,多跟他相处几天,你自然明白了。”
老二若跟父皇全然一样倒还罢了,偏偏他骨子里还继承了几分姜氏的烈性,真要逼迫他,他说不得敢死给你看。
沈璟昀无奈摇了摇头。
周时唯在家里得宠,娇惯养的,很多事情还是要学习。
不过,别的不论,却衷心可嘉。
周时唯跟在他身后,闷声道:“殿下,我总是看不透你的心思,就跟那个顾昭训似的,您说起话总是似是而非,玄而又玄,让我怎么办?”
“孤是太子。”沈璟昀叹口气,对这个自小一同长大的伴读,到底比旁人多了无数的耐心,“太子这个身份,要孤必须如此,你亦不必忧心,总归孤不会害你。”
周时唯低头,沉默了好久,忽然问出声:“殿下,您将顾昭训接进东宫,是怕我为了她继续闹腾,还是因为您也喜欢她?”
沈璟昀思索了一下,“在你看上她之前,孤觉得她进不进东宫都无所谓,当然,我也乐意收这么个绝色美人,留着看也赏心悦目。可那日破庙的事情,却让孤下定决心,一定要接她进东宫。”
周时唯讶异地“啊”了一声,忽然道:“殿下一片苦心,我竟如今才觉察到,实在是我之过。”
殿下竟然为了他不闹出笑话来,强逼人家进了东宫,这样好的主子,真太令人信服了。
沈璟昀微微一顿,轻轻嗯了一声,全当受了他的感激。
天知道,那天他只是觉得不大舒服,觉得无法接受周时唯和那个姑娘在一块儿。
若是日后周时唯娶了她,带着她向自己请安……
沈璟昀总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只是周时唯既然已经误解了,便让他误解下去吧。
沈璟昀面不改色心不跳,丝毫不觉得愧疚。
*
冬天最舒服的事情,便是闲来无事,躺在太阳底下,被暖融融的太阳照着,或昏昏欲睡,或看本书,喝杯茶,不管做什么,只要有太阳,就极为舒坦。
枝枝着人搬了把贵妃椅放在门前,日日躺在门前晒太阳,身上盖着雪白的狐皮毯子,手中金质的暖炉触手温,她原听朱雀讲故事,讲着讲着便困了,一双媚眼也慢慢合上,浓密纤长的睫毛盖住眼皮,整个人白的发光,好似仙子。
朱雀合上书,无奈笑了笑,替她拉了拉毯子,悄无声息坐在一侧。
萃蓝在一侧无声偷笑,“朱雀大人,昭训睡的也忒快了点。”
“谁说不是。”朱雀摇头,“我都要怀疑自己讲故事没半点意思了。”
萃蓝走到朱雀身侧,低声道:“我看最近昭训夜里都翻来覆去地睡不好,可是有什么心事?”
朱雀叹口气,拿书掩盖住半张脸,附在她耳边道:“她也不曾告诉我,但我想着,大约也就是太子殿下……说起来,自打上次木良娣闹事,殿下都有半月不见人影了,昭训心里不高兴,也实属寻常。”
若殿下忙也便罢了,可最近丝毫不闻前朝有什么事情,要殿下忙碌至此。
这一天天的,总让人心慌,觉得殿下是厌弃了昭训。
只可惜昭训小小年纪,甚至还未承宠,便被冷落了,这辈子无依无靠,日后该当如何。
朱雀看着沉睡的女孩儿,眼神中多了三分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