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圆,你到了京城许久,老夫却被些许俗务缠身,始终未曾去寻你,你可曾怪过老夫?”
唐羁指了指屋子当中的椅子,示意陈团坐下,然后自己起身泡了一壶茶,将二人面前的茶杯当中斟满了茶水之后,面对着陈团坐下,微笑着问道。
“不曾怪过二叔。”
陈团急忙说道:“二叔公务繁忙,怎敢劳动你来看我?说起来,是小侄有些失了礼仪,没有第一时间摆放二叔,还请二叔多多担待。”
唐羁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看着陈团不语。
此时的陈团,才抽出空来,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中年儒生。
唐羁的样貌极为丰神俊逸,虽说现在脸上已经生出了细密的皱纹,但是不难看出,他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一位美男子。
再加上儒家弟子特有的气质,陈团从唐羁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温暖的意味。
“衡圆,你从酆门关而来,你可知道乐平究竟是犯了什么罪状吗?”
唐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向陈团。
乐平,是李陵安的表字,陈团是知道的。
听到了唐羁的话之后,陈团急忙说道:“鬼潮犯边之时,三叔曾经向国中求助,只不过,从兵部返回的命令,只有‘便宜行事’四个字。再加上,酆门关的知府王大人,在鬼潮来临前离奇失踪。三叔说,他当时在城头上,看到了王大人身处于鬼潮的中央,于是便暂离指挥一职,单枪匹马去寻找王大人。
这一来,大玄守备军没了指挥统领,再加上酆门关当中有细作里应外合,将阳极灭鬼阵会去,这才导致了酆门关的失守。
虽说后来二国师带领着除邪司一众人等将酆门关夺了回来,但是这一条临阵逃脱、玩忽职守的罪状,三叔却是逃不过的。”
唐羁一开始脸上表情还颇为轻松,但是在听到了陈团将所有情况都说明了之后,他的眉头便皱在了一起。
他一只手不停地捻着自己的胡须,双眼微眯,沉吟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团左右觉得有些无趣,于是便四下打量着房间周遭的陈设。
其实,这间房子当中的陈设有些平平无奇,无非就是几架放满了古籍善本的书架,以及几张凳子,一张圆桌。
再有的,便是唐羁平日里办公的桌案了。
只是,令陈团奇怪的是,这间房子的墙上,挂着一幅仕女图。
仕女图上的女子,样貌极为的美丽,一身淡粉色的宫装穿在画中女子的身上,直将其映衬的宛如飘飘兮欲乘风归去的仙子一般。
女子的表情,似乎带着一股幽怨,左手做西子捧心状,右手随意地提着一把团扇,抬头正看向远方。
陈团看了看此画的落款,上面写的是“庚子年八月十五,翠居先生绘于晨江园。”
“衡圆,此事,说不得要找人帮忙才行。”
唐羁的话将陈团的注意力重新地吸引了回来。
陈团点了点头问道:“不知二叔可有人选?”
唐羁说道:“我倒是认识一位刑部的主簿,平日里吟诗作对,饮酒赏景,始终是少不了他的。我与他交情还算不错,如果能够请动他来帮忙的话,或许能够影响刑部对于乐平的判决。”
“刑部吗?”
陈团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那不知,是否可以借助这位主簿的能量,让我见一下我的父亲?”
唐羁听到了陈团的话,笑了起来,说道:“自然是可以的,去大牢当中见个人而已,又不是多么大的事情。当时你父亲入狱的时候,我和乐平,都是托了这位主簿的关系,这才能够让你父亲在牢中少受许多苦头。”
陈团点了点头,正欲说话,却又听到唐羁开口说道:“不过,我不建议你现在去见你的父亲。”
“此话怎讲?”
陈团有些傻眼地看着唐羁,出声问道。
这来京城,就是为了救便宜老爹来的,现在竟然连面都见不上,这还谈何救人呢?
唐羁看着陈团惊讶的表情,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可知,你父亲是为何被打入大狱的吗?”
“知道,是因为在去年的鬼潮当中,受了伤,中了毒,失去了理智,所以才被打入大狱。”
陈团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那你可知,你父亲又是如何去的酆门关的?”
唐羁端起茶杯,将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喝干净之后,又续上了一杯,继续微笑着看着陈团。
“是因为得罪了朝中的大人物......”
陈团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他猛地愣在了当场,然后有些艰难地说道:“二叔的意思是,我父亲现在可能还被那位大人物压制监视着?”
唐羁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陈团的说法:“是的,这位大人物,原本是为了将你父亲置于死地的。但是,因为有我跟你三叔,我们两个人在朝中斡旋,所以你父亲的罪名迟迟定不下来。这才能勉强保住他一命。
不过,最近朝堂之上的风向有些变化,那位大人物似乎隐隐有坐上首辅之位的趋向。此时的他,正愁没有政绩来巩固自己的位置。所以,你父亲以及这次鬼潮当中出现了错误的乐平,都成了他往上爬的垫脚石。
此时的你,如果说去牢中探望,或许会引起那位的注意。到时候,或许你会成为他要挟大哥和三弟的筹码。”
“筹码?”
陈团有些奇怪地问道。
“是的,筹码。”
唐羁点了点头说道:“或许,他会不顾一切地向你出手,将你置于险地,然后逼迫你父亲和乐平认错。等到将这两件案子办成了铁案,将大哥和三弟除掉之后。你想想,你的下场会是如何?”
陈团听到这里,瞬间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照唐羁这么说的话,自己或许在一进入京城之后,就已经被那位大人物给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