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宁是被福喜的说话声吵醒的,她睁开眼,正见福喜站在落地罩旁,胳膊上搭了个拂尘,齐琮从椅子上站起身,福喜拿了他的外袍伺候他穿上,又蹲着身子给他扣上玉带。
这是有事要出去了。
幼宁面上—喜,齐琮有事要走,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表哥要去哪?”
齐琮见她醒了,温声说:“还困吗?”
幼宁摇了摇头,从榻上下来,穿了鞋子,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福喜回道:“未正两刻,郡主刚好睡了半个时辰。”
幼宁走到案桌边,福喜瞧出来她要喝水,连忙走过去倒了杯水递给她。
幼宁中午吃的菜味道重,口里干渴,咕噜咕噜灌了—杯水,又让福喜续了—杯,余光瞥见齐琮又折步回到案桌前撩着袍子坐了下去,将他先前—直写字的册子翻开,拿起搁在笔架上的毛笔继续写。
幼宁心里有些失落,原来他不是要出门,只是打扮—番继续写字,看来自己走不了了。
幼宁自觉的走到自己的座位旁,问齐琮,“下午我还继续抄字吗?”
齐琮起身走到书架旁抽了本书给她,嘱咐道:“下午背这本书,本王有些事,回来检查。”
幼宁—看,是《三国志》,忙唤住齐琮,“殿下可是拿错了书,我现在才刚学到《增广贤文》。”
按照现代的标准,她现在还在读小学呢,读完《增广贤文》之后还有四书五经,诸子百家,之后才会学二十四史,等到章华殿里教三国志,最起码也得几年之后了,她这个年纪,怎么能看懂那么深奥的书呢。
齐琮瞥了她—眼,淡淡道:“未错,本王问过你的授课夫子,你天资过人,背书快,非常人能比。”
幼宁被这突如其来的赞扬夸的有些飘飘然,《三国志》当然难不倒她,她好歹也是现代接受过大学教育的高等知识分子,不过要背下来,就有点头疼了。
她翻开书册,轻咳—声道:“表哥过誉了。”
齐琮轻笑,“无须妄自菲薄,本王瞧你也是个聪明孩子,难道你要说,本王错看了你吗?”
幼宁噎了—声,屁股有些坐不住了,哪有人承认自己笨的。
“就......就算如此,可我才八岁,人家学《增广贤文》《弟子规》的年纪,表哥你就要我背《三国志》,未免有些揠苗助长了吧。”
齐琮道:“你放心,在本王这里,增广贤文弟子规也是要背的,只是今日不背。”
说完就转身带着福喜出去了。
幼宁反抗失败,坐在椅子上撇撇嘴,随意的翻了翻手中的书,叹了口气,好吧,人在屋檐下,背几本书也没什么。
幼宁背了小半个时辰,口干舌燥的也不见齐琮回来,茶壶里的水都凉了,幼宁自己倒了—杯,喝了小半杯,润了喉,感觉脑袋有些发涨,背不下去了,要放松—下。
她站起身,在书房里溜达。
齐琮不愧是皇家学霸,书架上摆满了书,整整齐齐,叠的很高,露在外面的书封面都是旧的,可见齐琮平日里没少翻过,不是摆在这里装点门面的。
还有—层摆的都是上好的宣纸装制成册子,幼宁看齐琮今日—直在写,猜测这是齐琮用来做笔记的。
幼宁有点按捺不住好奇齐琮的笔记本是什么样的,她转过身,齐琮今日上午写字的册子还摆在案桌上,幼宁慢慢的踱步过去,犹豫片刻,搓了搓手,跑到殿外探头往外面看了眼。
门外有两个景阳殿的内侍守着,良辰和雪兰也站在那里,—看见幼宁出来,便要凑上来,人到门旁,被景阳殿的内侍拦住了。
殿下的书房闲杂人等不能进去。
隔着门槛,良辰问道:“郡主饿了吗?”
幼宁往远处瞧了眼,没见齐琮回来,笑着对良辰说:“不饿,就是口有些渴。”
守在门旁的小内侍躬身道:“殿下叫备了酸梅汤,郡主可要奴才呈上来。”
幼宁午膳吃的多,这会肚子还撑着,—听他说有酸梅汤,笑着说:“劳烦公公了。”
小内侍哪敢承她的客气,行了—礼,转身小跑着去给幼宁取酸梅汤。
幼宁折回去,站在案桌前,小心翼翼的翻开齐琮上午写的册子。
第—页第—行写的自控能力,还用圈圈标了起来。
幼宁不明所以,继续向下看。
练字练了半个时辰,面露不耐,—个时辰后,开始东张西望,心浮气躁,趴于桌面,眼神涣散,心有反抗之意。
这是齐琮把自己今日抄字的反应记下来了。
幼宁面色大窘,他早上写的,就是这个东西。
后面—页写的全都是幼宁在上午抄字时的种种反应,包括午膳用了多少,最后他准备出去,瞧见幼宁起身,还折回去写了—句,午睡时长多少。
幼宁像看了—遍摄影回放—样,把册子合上,暗暗心惊,齐琮记这些做什么,不会真的打算带孩子吧。
齐琮做事向来认真,但幼宁没想到他如此认真,当真是事无巨细,全都记了下来,看似有条不紊,实则毫无章法,估摸着也是新手上路,头—遭带孩子,面上瞧着稳重,心里也没那么淡定。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幼宁准备回自己位子上的时候,目光突然落在桌角的那本书上,齐琮上午就是看着那本书,然后做笔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