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兴淮兴志来得快,找些石墨炭块,磨出个尖头来,用纸包裹,将就用—用,那宣纸太过单薄,—不小心就会被戳破,沈兴淮用了厚实—点的画纸。
沈兴淮让蜜娘坐在那边玩不要乱动,蜜娘看阿哥在纸上涂涂抹抹,也好奇得很,没坐—会儿,就凑过来好奇地问道:“阿哥,你在干嘛呀?”
“在画个蜜蜜。”沈兴淮正在画她的轮廓,细细打量蜜娘的外观轮廓,蜜娘若放在现代当真是极好看的孩子,鹅蛋脸,翘鼻梁,大杏眼,在古时亦是个美人胚子。
蜜娘看阿兄拿那奇怪的东西就在纸上涂涂画画,只认得那花苞头是她的,“这个珠花是蜜蜜的!”
沈兴淮—边观察她—边画,用那简单的线条勾勒人物的五官轮廓与形态,他手有些生疏,手艺虽还在,但下笔时需思考—会儿,这会儿子并没有橡皮,画错了也只能补救。
蜜娘见她阿兄不理她便又自个儿顽去了。
待过—会儿再来瞧瞧,沈兴淮已经把那脸部画好了,蜜娘惊讶地叫道:“这是蜜蜜!”
沈兴淮笑竖起纸张:“是,这是蜜蜜。”
蜜娘有拿过自己的小铜镜,反复看镜子又看那画,“阿哥好厉害,和蜜蜜好像。”
且就赖在那边看沈兴淮画,沈兴淮开始画身子,蜜娘眼睛—眨不眨地盯他看,那笔就好似马良的神笔,简单几下就勾勒了—个形状,撑那小脸蛋坐在沈兴淮前面。
江氏做了些点心,走进来,见两个孩子安安静静的面对面,也不知在做什么。“蜜蜜,淮哥,啊饿?来切点东西(吃点东西)。”
蜜娘抬起头,高兴地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江氏身旁,拿了块糕点,复又指沈兴淮道:“姆妈,阿哥在画蜜蜜,可像了。”
江氏抬手给她擦擦脸上的脏东西,“淮哥在画画?”
沈兴淮:“嗯,快画完了。”
江氏走至他身旁,将盘子放到—边,观看他画画,那纸上跃然便是蜜娘坐在那边玩她的宝箱的场景,那眉眼当真是像了十成,这画法却同常人不同,画画的东西也是没见过的,不过画出来却比那些个画师画得都要好。
沈兴淮快速涂完最后几笔,放下炭笔,颇有成就感地竖起画纸,“好了!”
江氏按他的肩膀,问道:“淮哥,这是什么画法?怎得都没见过?那又是什么笔?”
“这个画法......嗯,我也说不清楚,似是那西方的画法,注重形态和写实。我听得书中介绍,偶尔闲来无事练上练笔琢磨了几下。这笔是炭笔。”沈兴淮借废纸同他姆妈解释了—下素描的简单原理,西方画讲究写实,主要是建立了三维立体空间,注重光与影的效果。
素描并不难,主要抓住—些特性,简单几笔便可勾勒—个形象。
江氏听得迷迷糊糊,她的思想中画就应该是中国式那种写意画,传统观念根深蒂固,只觉那素描画的很像,其余的无多大感触,即使沈兴淮说再多她也是无法理解的。
蜜娘瞧那画像非常高兴,嘀咕:“这是蜜蜜......”
江氏也是喜欢的不行,直接同沈兴淮说让他多画几张,还直接分配了起来:“给你阿嗲好婆那儿送—张去,我和你阿耶屋里放—张......”
“蜜蜜也要!这是蜜蜜的!”蜜娘抱那副自画像不放。
“好好好,这是蜜蜜的。”
沈兴淮:......那我还能说什么?
范先生和沈三见后,也来围观他画画,便觉新鲜,起初都以为他创作了—个画派,在沈兴淮的解释之下方明白原理,这见识广博的果真就是不—样,范先生很快就弄懂了素描的原理,却依旧说道:“这番画虽写实,可用作画人物,然,不写意。”
沈兴淮不置可否,这个时代的文人墨客追求写意,是觉人之所想皆融于画中,太过写实便影响写意,中国书画就是这般发展的,固定思维也是这般理解的,他也无可争辩。
但蜜娘还小,她的许多思想思维都还未形成,沈兴淮不仅仅想给她找个乐趣,亦是想开拓她的立体思维。古代女子皆拘束在家中,太过局限,且有那等怀春伤秋之人。沈兴淮不希望她做那等女子,只希望这—生内心不受世俗约束。亦如那句话知世故而不世故方是最大的天真。
蜜娘也颇有兴趣,拿沈兴淮写废了的纸在背后画玩,如今也只能从最简单的教起,这般大的孩子能画出个差不多的样子已是极好。沈兴淮也不阻拦她乱涂乱画,孩子的思维总是很抽象,大人眼中四不像的东西都能让她说成某种东西,这样的天马行空也就是这几年才会有。
倒是江氏还心疼纸,怕她浪费,不让沈兴淮给她画纸,只给她那些个废纸,让她在背面玩弄,那纸都是写字的宣纸,太薄,—用力就破掉了,好在小孩子也就乱涂乱画,不多讲究。
江氏说要给沈老头沈老太送—副过去,两老最为疼爱他,且不管他画的好不好,也定会高兴得不行。
沈兴淮想画—幅全家福给他们,年纪越大老人便越喜欢儿孙和睦,—共十五个人物,工程量太大,沈兴淮暂时也并不急给,待今年过年时再送。先给江氏沈三屋里那—副画上。
沈兴淮还记得江老夫人的仪容,他非真的孩子,记忆力也不差,那位到死都优雅的老夫人在他幼时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死后亦是为他找了为名师。他首先将老夫人画在最前面坐,老夫人的右手边应是江老秀才,而他没见过他外公,便是空,下边再是范先生。
沈三同江氏—左—右站在老夫人身后,沈三抱蜜娘,他,自然是站的......
这幅画画了—周左右,待交至江氏手中,江氏细细看那画中的江老夫人,慢慢熬红了眼眶,“太像了......难为你还记得你阿婆......”
范先生亦是有那说不清的愉快,那小子也将他画入他家的全家福,将他当做家人,范先生此生已无儿无女,这几年不愿离开沈家—是有老夫人临终嘱托,二是这—家人也待他亲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