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狸……”怜舟揪着衣袖喃喃低语。
李十七面色担忧地看着被镜光笼罩的狐狸。
李十五抱臂在怀。
周围寂静。
半晌,光芒散去,镜面活灵活现倒映狐狸的身影,青玉道长面对少女柔和了眼目:“不是妖。若是妖,光照之下,妖物会自动现形。”
此话说出来是为宽少女的心。人心浑浊,气息纯净、灵魂深处充满馨香的越来越少了。见之,欢喜。
青玉道长丝毫未掩饰对怜舟的由衷好感。
知道大狐狸不是妖,众人提起的心放下。李十七拍着胸脯笑了起来:“皇姐,你这是闹什么?”
李十五没工夫理她,一脸狐疑:“照妖镜照不出狐妖本体,许是这妖物道行高深,道长不妨再试一次?”
青玉道长面不改色,耐心道:“贫道修道多年,一双眼睛还算辨的清妖气,此宠得天独厚,在狐狸之中,品相也是举世难寻,殿下怀疑它是妖物不是没道理。只是……”
他慢条斯理:“照妖镜不会骗人。”
言下之意便是殿下莫要胡闹了。
“道长此行下山携带法器众多,不如挨个试一试?“李十五跃跃欲试:“我就不信,玄门正宗道法还逼不出一只狡猾大妖!”
怜舟心忧白狸受害,听到这会早就忍无可忍:“殿下笃定白狸是妖,无非白狸无意惊扰到了殿下,我代白狸向殿下赔礼。公主殿下乃天家贵胄,何苦要和一只狐狸过不去?”
“这有你说话的份?”李十五面容阴沉,薄唇轻启:“道长,且再一试。”
“十五皇姐心性未免太小了,这狐狸屡次不给本公主面子我都没碰它一根毫毛,啧!咱们皇家的气度全被你丢尽了。”李十七手拈兰花指,为找到机会落井下石感到窃喜。
私心里她也不愿见狐狸受伤,玄门正宗的法器一次就罢了,次数多了哪是一只狐狸受得了的?李十五以势压人想一试再试,八成打着“哪怕狐狸不是妖也要折腾死它”的狠辣心思。
李十五再次道:“道长,请。”
沈端面色如霜:“十五殿下,够了。”
“沈院长,这是我与道长之间的事。烦请道长一试。”
“……”
受过一次镜光照耀,大狐狸虚弱地趴在地上,蔫蔫的,精神萎靡。怜舟心疼地眼尾泛红:“殿下何必赶尽杀绝?它不过是一只狐狸……”
“不!它是妖物!”李十五声嘶力竭地反驳。
偏执如火,愈演愈烈。
青玉道长骑虎难下,忍住责怪小辈的冲动,摘下腰间捉妖壶,免得旁人一知半解,他道:“此壶两用,一为捉妖,二为鉴妖,壶内一滴灵液,可逼世上任何妖物显出原形。”
他不敢看少女隐隐透着乞求的目光,好在随身携带固魂丹,不慎伤了白狐,也能做出弥补,保得它性命无碍。
怜舟屏住呼吸,紧张地指尖寒凉,沈端上前站在她身侧,柔声劝慰:“相信道长,白狸会没事的。”
少女恍若未闻。
昼景倦倦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沈端亲密呵护的姿态,浑身长毛竖起,血液激荡——
道法催动,一滴冰凉彻骨的灵液溅落眉心,她忍不住蜷缩身子将四肢包裹,毛发瞬息蒙了层层浅霜,该死的李十五,讨人厌的玄天观……
李十五兴奋的声音传来:“看!它马上要现出原形了!”
怜舟上前一步。
“你做什么!你想护着妖物不成?”
李十五拦在她面前,被少女骤然冷厉的眼神看得一惊。
“让开!”
一向温和的舟舟姑娘推开挡在身前的十五殿下,态度决然地将冻得颤栗不已的狐狸抱起。
寒气侵身,没等在骨缝流窜,被一股力道推开。
昼景不肯要她抱。
呜咽着,身子缩成球,冷冷盯着始作俑者。
“灵狐……”道人叹为观止:此狐有灵,遇上十五殿下,应是命中有此一劫。
“妖物,你还不现出原形!”李十五厉声一喝。
漂亮的大狐狸隐忍颤抖,长毛簌簌。身形既没有暴涨,面貌也没有一丝丝改变。落在道人眼里竟是周身被灵气浸满,浩然清明,寻不见一丝妖气。
他不愿再妥协,掷地有声:“殿下,此狐有灵,非妖。”
“怎么可能?不如道长再试——”
“殿下适可而止!”
青玉重重拂袖,扭头不去看李十五怒极面容,上前两步俯身道出一枚火红色丹药,喂到狐狸嘴边:“吃罢。”
昼景冻得心肝都在发颤,暗想:她生来体质特殊,是族里不折不扣的废物狐狸,体内没有妖灵,何来妖气?
也因了这份特殊,得以拥有人形、狐形两种完美形态。
若她不肯,世上一切道法都不足以逼她现形。
先前蒙蔽了顶级鉴妖师的宋霁,此次换了玄天观道人来,结果依旧不会发生改变。
固魂丹喂至嘴边,昼景心里记仇,赌气别开脸——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你以为是舟舟姑娘?
“请问道长,这是何物?”看出他不会再对白狸出手,怜舟小声问道。
“此乃固魂丹,疗伤固魂所用。”青玉一脸愧疚:“此狐有灵,当是觉醒灵智,它恼我害它受苦,不肯接下我的补偿。姑娘既是灵狐之主,子时之前切记要哄它服下丹药,切记切记。”
“道长——”
“十五殿下,够了。”
今遭无端累得天生地养的灵狐受道法之苦,实属罪过。
不愿理会皇室中人的无理取闹,道人出了书院,一路乘风返回玄天观。
远远的,却见青叶师兄捧着漆黑命盘等在道观门前,见了他连忙迎上来,面色凝重:“青玉师弟,你今日有祸,不宜下山。”
刚回山的青玉道长:“……”
修道之人最怕命里忽如其来的波澜跌宕,他小心问道:“不知师兄可知,祸应在何处、何事、从何而起?”
“啊,”青叶道长手捧命盘,茫然挠头:“你一下子问我许多,我怎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