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书院,早课结束,学堂人声嘈杂。
怜舟望着窗外成双成对的喜鹊,捏着笔杆的手微微收紧,秀气的眉添了一分愁索:该怎么哄得阿景原谅她呢?
“想什么呢?”李十七手里拿着不知从哪只小可怜身上拔来的尾羽,羽毛尖轻撩自个掌心,漫不经心地抬眸,笑得天真无畏:“让我猜猜,你这么魂不守舍,莫不是和我景哥哥闹别扭了罢?”
她小声道:“端端常和我闹别扭,这事我有经验,你问我呀。”她挤眉弄眼,言下之意要怜舟开口求她。
将儒服穿得温柔文雅的少女神色颇有几分怀疑,心下揣摩,端姐姐那应当不是闹别扭罢,定是李十七经常做错事惹她。她和阿景的情况哪能一样?
她一副不大相信的表情,李十七深觉公主殿下在某些事上的“权威”遭到冒犯,眉一抬:“别不信我说的,论起哄人来,我确实比你有经验。”
她和端端虽然没有妻妻之名,可这实总归有了。比之寻常的夫妻能差了多少?她且等着怜舟开口,然后再赶在她开口前主动同她说道,这样,算是小小的做出补偿。
毕竟欠人情的滋味不好受,她又接二连三欠了怜舟天大的人情。
相识、相知、相恋,这还是阿景第一次和她生气。生气的法子也甚是磨人,没有全然不理她,会抱她,会送她,会为她夹菜,嘘寒问暖,但怜舟就是知道,她心里憋着气。
是以连昨夜她主动相邀都不肯了。
距离下堂课还有一刻钟,她动了动嘴唇,耳根染了一抹红,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少女白玉般的耳,连同那抹红也被渲染的鲜嫩通透。
李十七啧了一声,看出她意动来,见好就好:“来,我说与你听。”
怜舟余光看了看四围,宋染和郑苑两人正在头探头说悄悄话,她抿了唇,身子凑过去,支棱着耳朵,一副虚心好学的端正模样。
这一刻,李十七似乎稍微懂了为何有人会以读书育人为乐。
她想,她这也是‘育人’。
真弄好了,没准明年就能抱到景哥哥的孩子。
她压着激动,压着嗓子,侃侃而谈:“正所谓,床头吵架床尾和……”
怜舟听了一耳朵不正经的歪话,看着李十七的眼神又是一变。暗忖:她就是这么哄端姐姐的?端姐姐竟然也吃她这一套?
她思绪跑得有点远,待绕回来,心口酥痒发麻:阿景定然也是吃这一套的。
可她昨晚拒绝了自己……
“哄人最怕没把人哄好,自己先气馁……”李十七继续说道:“景哥哥与你闹别扭,心里自然不会好受,你若半途而废,他估摸会更气。这事不能缓,得一鼓作气,哪怕他罚你,你也得认了。”
她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你昨儿个没来,还是花姨给你请的假。啧,别是你把我景哥哥折腾坏了,所以他才与你置气?”
什么和什么啊。
怜舟藏着羞窘不教她瞧出来,又想,阿景那身骨在外人看来多半柔弱,可事实根本反了过来,她哭笑不得。
“你就按着我的法子试试,万一把人哄好了呢?”
“”……“
她深觉李十七不靠谱,刚要道谢,沈端从门外迈进来。
李十七老老实实坐回位子,竟是改了那不爱读书的性子,认认真真,积极求学。
起初怜舟不信她真的往好里好了,哪知半日下来,李十七让她大吃一惊。念头在心里绕了一圈,她眼里露出了然,心想:十七殿下总算有点担当了。
李十七都有这份誓死都要和心上人厮守、不管天下人态度如何的决心,那她呢?
她自责不已。
在思量如何要阿景原谅她的事上,越发用心。
正午,回到寝舍,李十七兴冲冲关好门,从枕头底下摸出她精心准备的画册。画册背在身后,她笑眯眯道:“怜舟,快过来,有好东西给你。”
怜舟步子一顿,大致猜到了是什么,想拒绝,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
她肯过来,李十七顿时用一种看待同道的狂热眼神看她,价格不菲的画册被她摊开放在书桌,线条优美,笔锋动人,画风清新,没有那点惹人厌的淫.糜秽乱,美中不足的是怜舟对男女之事提不起丝毫兴趣。
懒洋洋地瞥了眼,很快移开视线,倦倦的、提不起精神的样子让李十七受到了挑衅,她自觉拿出了很好的东西。
她努力用自己能想到的方式对人好,语气惊讶:“不喜欢吗?”
怜舟轻点下巴头,半晌,问:“还有更好看的吗?”
“嘿!”十七殿下笑了笑:“有是有,你等着。”
她扭头去了书柜翻找,趁她转身,少女一阵脸热,缓步走到窗前,任凭春风拂面,拂去不可与外人道的羞臊。
“找到了!”
一声欢呼。
李十七抱着厚厚的一封册子疾步而出,想到怜舟帮了她天大的忙,忍痛割爱,故作轻松:“送你了。要现在看吗?”
她很想和沈端的宝贝徒弟分享这等子‘好玩’的事,哪知一句话惊得怜舟抱着册子倒退半步:“不、不了。”那也、那也太羞人了!
“真的不用吗?”
“不用了。”她深呼一口气。
“好罢。你去看罢,我进浴室了。”
浴室的门掩上,怜舟抱着烫手的册子纠结好一会,坐在书桌前颤着手打开。
竟是上下两册,一册男女,一册女女,直接忽略掉上册,她打开下册,只看了一眼,羞得将册子合上,呼吸起伏,面若桃红。
是、是阿景那晚对她做的事啊。
书舍静悄悄,捂着心口好生平复半刻钟,她咬着唇狠心将其翻开,却见玉门敞开,娇蕊樱红……不敢多看,快速翻到下一页,手抖着才没把李十七的‘一番好意’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