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易,你刚才说的那个健美裤,其实也不用一体,有边缝也没事,这样,我们就不用上新机器。”去冼耀东家的路上,冼耀东忽然说道。
“是可以,拿弹力布裁剪拼接起来也行,可穿起来没有一体的舒服,版型也没有一体的好看。刚才在会上,我之所以不说变通的方案,就是想抬高进入门槛。
要是我们推出的是拼接的款式,健美裤好卖,那跟风的厂家马上就来了。只要能弄到布,再有台缝纫机,一个妇女在家里都可以干,太容易仿制了。
一体的就不同了,国营厂有钱添置新机器,可他们的体制不灵活,从想买到买再到生产,要花多少时间就不好说了。
再说私营企业,他们脑子是活,看到健美裤好做,肯定会跟上来。
可现在做生意的人,有几个能和我们文昌围一样,这么宽裕,还不是得一分钱掰成两瓣花,要想买机器,肯定得东拼西凑,还不一定能凑着。
直接上一体的,可以有效的把竞争对手挡在大门之外。”
“这就是书上说的行业壁垒吧?”冼耀东问道。
“是的,咱们文昌围服装厂生意能做好,就因为一直掌握着先行优势,也因为掌握着时代潮流,咱们做的衣服都是最时髦的,再加上电影的广告效应。
可先行优势我们不可能一直把握着,时代潮流、植入广告呢,我们能做,别人也能做。生意想做的安逸一点,咱们就必须提高行业门槛。”
“也是啊,这生意是越来越能做了,以前,村委几个人都不懂做生意,可生意却做起来了,现在学的越多,懂得越多,这生意倒感觉没以前好做了。
同样一百万,现在可比以前难挣多了。就没有一种生意,做起来就不用管,躺着等收钱的?”
“这世上哪有这么好事,不管什么生意都得时刻操心。”
聊着,很快就到了冼耀东家。
甭管女人好坏,这有女人和没女人就是不一样,冼耀东的院子已经大变样,一改以前的邋遢,现在是清清爽爽。
才在院子里站定,穿着围裙的张玉就从房里走出来,脸上的笑容经过精心打扮,不娇柔不造作,增一分略显暧昧,减一份欠缺热情。
“南易来啦,这是刘贞吧,长得可真俊。”
“阿婶,冼叔经常夸你手艺好,今天我就和刘贞来一饱口福。”南易嘴里应着,眼睛观察着张玉。
上次见面还是她和冼耀东的婚礼上,搽脂抹粉的太厉害,脸根本看不清楚。
张玉眼睛如豆,小眼睛就像一颗豆子;鹰钩鼻;嘴唇薄如纸;耳朵外翻,耳骨高出耳廓一节,耳朵的最上端高出眉毛一指,没有耳珠,耳朵下方尖长,这种耳朵叫箭羽耳。
下巴很尖,长相狐媚,充满诱惑力,勾人中带着楚楚可怜,脸上满是胶原蛋白,两颊和眉间隐隐藏着一丝丝绯红。
和南易第一次见到的不正常的消瘦不同,现在的张玉已经有了富态,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就是珠圆玉润。
张玉脸色红润,冼耀东脸色蜡黄,人也比前两年瘦了一点。
“色之一字,真是一把刮骨利刀,刀刀直戳要害。”南易心里暗暗感慨,“冼耀东要是再不进补,哪天中风也不奇怪。”
张玉引着南易两人往屋里走,南易也见到了张玉的儿子蒋孝东,啊,不,应该叫冼孝东,他的姓氏已经改了。
冼孝东这个小屁孩看起来很机灵,鼻沟的位置清清爽爽,身上的衣服也是整整齐齐,袖扣、胸口、膝盖的位置一点污渍都看不到。
南易又瞄了一下手,也是干干净净,指甲里面一点污垢都看不到。
干净讲卫生这当然好,可在农村身上不带一点泥这是很不正常的。何况冼孝东正处于贪玩的年纪,往外面走两步,这到处都是泥,一个小屁孩再小心,也不可能不沾上。
要么,冼孝东从来不出门玩,要么,张玉刚给他换过。
不管是不贪玩,还是没人和冼孝东玩,这都不正常,张玉给他换上干净衣服也不正常。
村民之间经济状况和消费理念都略有不同,肯花在孩子身上的钱也不一。为了保证孩子们的身心健康,为了不让他们因为衣服的好孬而产生自卑心理,文昌围村委有一笔儿童置裳费的预算。
每个季度,村里八岁以下的孩子都可以领到三套衣服,一年十二套,虽然小孩子长身体快,衣服磨损也快,可衣服怎么也够穿了,根本不需要再额外添置衣服。
事实上,除了新年期间,村里的孩子穿的衣服相差无几,无非就是三套衣服穿的顺序不同而造成的差异化。
可冼孝东身上的这套衣服,绝对不是村里发的任何一套,他穿的是三叶草。
“三叶草啊,张玉是真宠这个儿子啊。”
堂前的八仙桌前坐下,小酌了一杯,吃了几口菜,帷幕就缓缓拉开,一出《冼张夫妇戏南郎》的戏码就开始上演。
“南易,阿玉上次去国外和运动员谈雄起饮料的做的挺好,回来以后,她一直没事情做。你不是说过,雄起饮料只是暂时挂在食品厂的名下,很快就会拆分掉,dú • lì出去么。
既然要dú • lì出去,那饮料厂也需要一个负责人,现在村委会里每个人都是身兼数职,根本分不出人手来管理饮料厂,你看,要不,就让阿玉试试?”
一杯酒下肚,冼耀东就如是说道。
随着他的话音下落,张玉就一脸期待的看着南易。
南易不慌不忙的从菜盆里夹了一筷子大救驾,嚼了嚼咽下,又从汽锅里夹了块鸡肉放到刘贞的碗里,“阿婶,你家乡的这个大救驾味道真不错,只是可惜这次居然没有红三剁和过桥米线。”
“南易,你喜欢吃,下次阿婶做给你吃。”张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