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过正事,临了,南易和佩妮·斯特里特说起了地方土地财政的兴起,告诉她会有人和她联系,将来由她出面以龙门阵的名义拿几块土地,由土地产生的利润会有部分留在龙门阵。
中午,南易带南若瑾去了王润兴酒楼吃饭,很凑巧,这也是一家和乾隆有关的老字号,据传是乾隆为报答王家祖上一饭之恩,资助开的。
故事真假不重要,店里的鱼头豆腐味道的确不错,南若瑾吃得很开心。
下午,南易又带着南若瑾去了庆春路菜市桥一带,从报纸上看到庆春路行老街改造工程刚刚结束不久,南易打算窥一斑而见杭市地产发展之全貌。
站在立交桥上眺望四周,已经见不到施工的痕迹,老街原来是什么模样也没有画面,没有对比就不好判断,南易打算交代盛子谦去电视台打听一下有没有之前老街的录像,按说肯定有,城市变迁,往往会被留下记录,特别是可以算得上是一份功绩的片段。
正当南易准备离开,路过的一对热恋中的男女嘴里说着要去延安路的海丰吃淇淋果露,抬头看看天,又感受一下皮肤上传来的灼烧,南易带着南若瑾回到了西湖边。
去了外文书店的楼上天使冰王先吃一点凉的,然后钻进外文书店,蹭点风扇凉风,蹭点英文版的故事书看。
外文为名,店里自然有不少外文书,据说西湖边上会兴起英语角和这家书店不无关系。
店里很热闹,小学生模样的孩子不少,南易竖耳听了几句,从叽叽喳喳中听到他想知道的——天气太热,学校放了几天假。
是的,夏至未至,1994年的夏天却已告诉人们它很热,今年的夏天会是冷饮的狂欢,也会是饮料的黄金扩张季节。
陪着南若瑾看了一会故事书,南易的电话就在包里震动起来,让南若瑾自己先看着,南易走到书店外面接电话。
“哪位?”
“我,你陈爷,我说老南,以后你的联系方式随时向我报备啊,找你还要先联系刘贞,忒麻烦。”
“伱谁啊,我跟你报备得着吗,你是从莫斯科给我打电话,还是回来了?”南易淡淡地笑道。
“使命结束,回来了。”
“哦,休假还是要履新?”
“暂时休假,其他的还没定,在京城无聊,我去杭市找你玩去。”
“呸,千万别说得这么近乎,我住西湖边上,你正事之余有闲暇来找我就是了。”
都是大人了,有家有口,陈风不太可能大老远地跑杭市来找南易玩,多半是正好有事要来杭市,顺便找南易聚聚。
“哈,老南,做人不要太直,过两天找你。”
“嗯。”
挂掉电话,南易返回书店继续陪伴南若瑾。
接着的几天,南易早上都会带着南若瑾去图书馆,通读杭市的县志,翻阅杭市本地以往的旧报纸;下午,避开最热的时间节点,带着南若瑾在市区一天一片的转悠。
吃饭是一餐换一店,有字号地抡着吃,早上吃点杭儿面、葱包桧、甜酒酿、牛肉粉丝汤、豆腐羹之类的。
盛子谦从电视台拷了几份纪录片形式的录像带,让南易有机会对比着观看杭市几条老街改造前后的不同之处。
13日这天,南易给南若瑾额头上画了一个“王”字,又给她脖子上系上百索,早早就来到西溪湿地抢占有利地形。
今天是端午,蒋村的未来房东们会赛龙舟。
来到一座桥前,看到桥上挂着横幅“文明赛龙舟,喜迎八方客”,南易便一阵兴奋,既然挂出文明横幅,不消说,以往肯定经常干架。
幸亏来得早,刚过几分钟,南易就看到乌泱泱的人朝他这边聚集过来,没一会沿着水道,好位子就被人给占光,后来的人只能委屈在后面视线不好的地方站着。
没等龙舟出现,一帮穿制服的先出现了,南易一瞧,得,今年的赛龙舟肯定文明。
“爹哋,比赛什么时候开始?”等了一会,南若瑾有点着急了。
“你注意听,等听到铜锣和小镲的声音,比较就开始了。”南易的话音未落,连续的铜锣咣咣声响起,中间还点缀着小镲的撞击声,“来了,来了。”
随着声音响起,水面荡起波纹,号子声从远而近,两条龙舟争先恐后地出现在视野里,只见一条龙舟上掌舵人一蹲一起,一根橹在水面左右挥舞着,动作不可谓不激烈,可在他的嘴里,一根烟被叼着,淡淡的白烟袅袅上升。
两条光秃秃、毫无修饰的龙舟过后,后面又冒出来几条装扮的煞是漂亮的龙舟出现,不但装点着重檐出阁、琉璃飞瓦,舟上还有红罗伞(皇帝出行头顶遮阳的那个盖、罩)和旌旗,比的应该不是速度,而是装饰得华丽。
这也不奇怪,南方这边一些地方有迎老爷的习俗,这个老爷指的是神明,其实就是神像,老爷被摆出来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拿出祭品去供奉,不需要太名贵的东西,但必须要有新意且要制作的精美,糕点摆出精美造型,硬币、纸币摆出或折出有寓意的造型。
不好看的祭品,拜完老爷赶紧收走,精美的祭品会长时间摆在供桌上,其他人来拜老爷的时候便会打听这个祭品是谁家的,那个又是谁家的,祭品被留在供桌上供人欣赏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同时也有信仰方面地说道。
另外还有舞龙灯也会比拼谁家的灯笼妆点得漂亮,在南方,比“美”已经被融入到民俗活动当中,深层次地说,比较推崇心灵手巧,螺蛳壳里能做出道场的人会被其他人高看一眼。
“爹哋,那条最漂亮。”南若瑾指着一条龙舟说道:“我也想要一条。”
“喔,爹哋找人给你做一条,就放在城堡的护城河里好不好?”
“好耶。”
南易和南若瑾正说着悄悄话,在他们不远处响起了采访体十足的话,“这位朋友,你觉得今年的龙舟好看吗?”
南易转头看去,一个疑似女记者的人物把一个话筒伸在一个人的嘴边,在其边上还有另外一个人扛着摄影机。
多看了几眼,南易认出女记者应该是熟人,他认识对方,对方不认识他的那种,将来会以劝人爱国出名,大概还会成为阮梅在比弗利山庄的邻居。
“龙舟看不见了,我们走了好不好?”
“好。”
……
“倪总,你好,我叫卫岱言,新潟大学化学与化学工程系硕士,辅修激光学,曾在小林研业、蔡司光学实习,主攻镜头抛光工艺。”
“倪总,你好,我叫洪晨光,光学专业,主攻浸入技术。”
“倪总,你好,我叫陈景城,主攻精密运动控制。”
“倪总,你好,我叫蒋欢,主攻环境控制。”
“倪总,你好,我叫朱英,材料学专业,主攻石英晶体。”
“倪总,你好,我叫许娇,材料学专业,主攻光刻胶。”
“倪总,你好,我叫孟天黎,主攻等离子技术。”
“倪总,你好,我叫曹阳,氧化专业,主攻氧化炉。”
“倪总,你好,我叫彭健,焊接专业,主攻引线键合。”
“倪总,你好……”
倪广南看着眼前十八个介绍着自己的年轻人,双眸湿润,“好样的,你们都是好样的,回来了,你们都回来了,有了你们,华易芯片有希望,南芯一定会很快面世。”
天下从来没有不劳而获,欲成大事,不是喊两句口号,感动自己,感动别人就能做成,需要实实在在的时间投入,需要真金白银的付出。
子贡基金不间断地投入十年,只带回来这十八个宝贝,是的,带回,不是只培养出十八个,不是每个人都有契约精神。
旧金山,湾区希尔斯堡。
正是凌晨时分,两个蒙面人悄悄地潜入一户民宅,蹑手蹑脚地进入卧室,其中一人拿出一条毛巾,在上面撒了一点不知名的液体,一切就绪后,把床上的一名东方男子叫醒。
“boss让我给你带句话,你可以不爱国,但不能没有契约精神,特别是和他签的契约。”蒙面人说完,手里的毛巾立即捂住了东方男子的口鼻,悄无声息中,东方男子昏睡过去。
另一名蒙面男子掏出一支注射器,掀开床上的毛毯,扒掉东方男子的裤头,在一对荔枝的其中一颗的褶皱处扎入针管,缓缓推动药液。
注射完毕,两个蒙面人小心翼翼地收拾留下的痕迹,待万无一失后,两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为了让南若瑾深入体会一下南方的端午味,南易搬了一箱啤酒和一箱饮料,叩开了一户墙门人家的大门,嘴甜加上有个小老外,让老阿婆愉快地答应父女俩可以跟着一起吃五黄。
“囡囡几岁了?”
“五岁。”
“姆妈是哪国人?”
“英国人。”
老阿婆很健谈,南易和南若瑾坐下后就一直发问,南易都是很痛快地回答。
“不会说中文?”
“阿嫲,她会说普通话,说不好,你的话她听不太懂。”
“好些年不说普通话了,在杭市说杭市话,当年去边疆支边又说北方土话。”老阿婆微笑道。
南易饶有兴趣地问道:“阿嫲,你是哪年去支边的啊?”
“第一年就去了,待了十年,家里老人身体不好,又申请回来了,一晃二十几年过去,我自己也老了。”老阿婆满是感慨。
南易环顾四周,墙门人家即大户人家,房子既大又有历史底蕴,如果这个房子不是半路得来的,老阿婆家里祖上就简单不了,那老阿婆说的支边又申请回来,简单的话里蕴藏着不简单的故事。
可惜,多半是伤心事,还是别探究得好。
“阿嫲,你看起来精神很好,再活四五十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后生真会说话。”老阿婆被南易逗乐,掩嘴笑了笑,看向匙羹掉在桌上的南若瑾,“囡囡,让你爸爸拿去盪清爽。”
[碗里接点水,晃荡起来把碗沿什么的弄干净,这个过程就叫盪,漱口也可以叫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