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块怎么吃?京城想买楼房的人哪个不清楚哪里有房子卖,有心想买的人都有准确的目标,我们插进去又能做多少业务?”
“老厉啊,你不能把目光只放在京城本地人身上,发散一下思维,往其他地方想一想。”
厉亥脑子转了转,“你说的不会是香塂人吧?”
南易摆了摆手,“不是,这里是京城,不是深甽、羊城,普通商品房想要进行涉外交易很难,想把路走通要付出的代价很大,根本不可取。
老厉,你是传承公司的掌门人,除了做好管理工作,还要多和外界交流沟通,多接收来自外界的信息。
你呢,待在羊城多年,回来没多久,京城这里的信息脱节也是正常的,这次我就不做批评了,再有下次我就要怀疑自己的眼光了。”
厉亥愕然道:“你这还不算批评?”
“不算,先别打岔,我给你开拓一下思路。木樨园那边聚集着一帮从温市过来的商人,前些年,他们一个个都在做皮革、服装的生意,前店后厂,肯吃苦,所以发起来的速度也快。
这帮温市商人主要来源是温市那边的农村人,他们出门打江山的时候,有的靠东拼西凑,有的干脆卖掉了祖宅,在外面发达了,回去修缮祖屋、盖新房都是必有的流程。
家里那边弄好了,京城这边又该怎么办?
毕竟啊,他们一年未必会回温市一趟,京城这里才是他们现在的窝。
虽说现在能交易的商品房不多,可房子还是有的,温市商人想要买还是能买到的,可据我所知,木樨园那儿的温市商人并没有几个买房,他们就惦记着能买块地盖个大院,除了自己住,多的还可以拿来收租。
盖房当然是不可能的,京城本地都没几个人有这个能耐,何况还是外地人。”
南易顿了顿,继续说道:“前两年,木樨园的温市商人家底变厚,脑子也变活络了,不再只是埋头苦干,盖不了房,他们就把目光放到了柜台上。
现在商场的柜台,便宜的一个月两三千,贵的四五千,但就在四年前吧,一个柜台三五百就能拿到手,而且商场为了尽快回笼资金或者私底下有什么操作,签的基本是长约。
一个柜台,只要转租出去,什么都不干,一个月也能挣个一千多到两三千。
现在呢,碧溪广场今年年底就要开业,有产权的商铺从去年就开始预售,我可以告诉你,大半的商铺都被木樨园的温市商人买走了。
跳出京城,我给你说说温市房地产市场的发展。
1980年,温市房管局首次组织预售商品房,7天内预约登记购房者有1300户,蒲鞋住宅区180套房屋向职工个人出售,价格为80元/平方米。
1984年,翠微山住宅区集资联建住宅300套,价格为198元/平方米。
1985—1989年,水心住宅区共建住宅255幢,价格为380元/平方米。
1988年8-10月,由于市场物价波动的影响,私房价格一度迅勐上涨,商业用房最高房价曾达4000元/平方米,一般住宅房价800-1000元/平方米,11月后,房产市场的房价趋于平稳,并稳中有降。
1989年,市区房价开始突破1000元/平方米。
1990年5月,黎明桥村的公寓交付,房价为1850元/平方米、1600元/平方米、1250元/平方米,一共三个档次。
1993年,市区旧城区均价在1400元/平方米左右,公有住房价格为750-1500元/平方米。
1994年,市区均价达到2000元/平方米。
今年,从农历新年过后到现在,温市市区旧城区的均价已经升到2600/平方米。
对比一下京城的房价,超过2000块的都在什么位置,这几天在开盘的南馨园起价4800,它又在什么地段?”
[怕你们看不明白,我解释一下,1995年,京城的商品房分外销房和内销房,外销房主要面对的是香塂人、海外人士,价格换算过来,一平方米普遍卖到2万-3万,当然内地人也可以买外销房,大约有三成的份额就是内地消化的。
其实从友谊商店、医院看病、买房等方方面面,老外在内地可以享受一定的特权,但是这些特权是要花钱买的,比如看病,病房、专家什么对老外都有照顾,但是老外看病的费用差不多是国人的10倍。
多付钱,享受更好的服务,这一点毛病都没有,根本不用上升到国格。
内销房的正常价格就在2000块附近,便宜的有1500,贵的到2800左右,超过2800的,可以说不属于正常内销商品房的范畴。
比如说下馆子,一顿吃一两百是老百姓的正常消费,一顿上万甚至十几万的,那些和普通老百姓没有一毛钱关系,所以我在文中说到房价的时候,通常会排除掉那些和普通老百姓没关系的部分,并不是我搞错了数据前后矛盾。
总结:1995年京城正常房价就是在2000上下,最贵的卖房记录是1994年火车站附近恒基中心单价6700美金/平方米,听说现在(2022年)的二手房价格只有7万/平方米左右,28年只涨了一万多。]
“南易,你是说温市人会炒房子,囤积居奇?”厉亥问道。
南易澹澹一笑,“胡雪岩是徽省人,但是他的商业帝国和徽省却没什么关系,成就他的地方是杭市,他的成功原因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囤积居奇、奇货可居。
他年轻的时候囤积生丝、茶叶,众人只知道事是他胡雪岩干的,却没人去关注在他的手下有一帮厂帮里在帮他做事,厂帮里就是当时杭市本地人对移居到杭市的温市人的称呼。
可以说,胡雪岩的成功有厂帮里的一份功劳。
以前,每逢灾年,富户都有平粜的义务,也就是平价卖粮,救济灾民。
可是从1896年到1946年,温市那边经常有闹谷、闹米的风潮,恰逢灾年,温市很多富户不但不平粜,还趁机囤积居奇,抬高米价,甚至不是灾年,温市的米价也会高上天。
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告诉你,温市商人骨子里一直刻着囤积居奇的基因,从贫到富靠埋头苦干,富到巨富,他们大部分会不约而同地选择囤积居奇这条路,因为他们的先辈已经给他们树立了成功榜样。
说完温市商人,我再跟你说说高考录取分数线,浙省、苏省、鄂省、徽省、中原、赣省、鲁省,这几年的高考录取分数线,这几个省依次从高到低,为了全国大局,这几个省的学子要做出牺牲。
老厉啊,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孩子能过得好一点,父母再大的苦也愿意吃。”
南易并未把话说透,但是厉亥却是听明白了。
“双管齐下吗?”
“不,第二个方法吃相有点难看,能不用就别用,我只是给你一点启发。这世上不仅仅是温市商人知道囤积居奇,当年南下琼岛、小亚湾、珠城经历过房产泡沫的人不少,他们都是潜在客户。
京城现在一共没多少套商品房,你就算全拿下,也根本不用挖掘所有潜力就可以消化掉。”
南易拍了拍手,说道:“好了,我就说这么多,我希望下一次不用我来告诉你该怎么做,而是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别让我心疼给你的那些股份。”
南易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是知道结果去倒推过程,去定向寻找之所以会有那个结果的诱因,自然比较轻松,厉亥的信息面比他贵乏,只能停留在比较散的线性思维,不能把商品房和木樨园的温市商人联系起来也很正常。
厉亥笑着说道:“你一个劲地贬低我,就不怕我打退堂鼓。”
“不会的,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经历过那么多苦难,我相信老厉你没这么容易被击垮。”
“记性真好,当年我们第一次喝酒的场景你还记得?”
“当然,历历在目。”
厉亥目露回忆之色,嘴里幽幽地吟道:“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当年,你已经立下大志了?”
“哈哈,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
“真有脸说你家穷,二化厂子弟能叫穷?”厉亥啐道。
“那要看跟谁比了,跟你家比,我家就是破落户,走了,跟我回家,都回来这么久了,还没在我家吃过饭,区静会怪我怠慢了你。”南易说着,冲房翀喊道:“房翀,跟着我的车,晚上在我那吃饭。”
一顿饭,边喝酒边聊天,吃到八点四十才散场。
客人走后,南易和刘贞两人一起收拾残骸。
“南易,我已经好久没见区静姐了,什么时候把她请到京城玩几天。”
“区静刚开了分店,生意忙着呢,哪有时间来京城。”南易接过刘贞冲刷干净的菜盘,用干燥的布把水擦拭干净放在架子上。
“是哦,都忙,想见一面真不容易。”刘贞叹了口气说道:“你又要走了,看儿子的安排是不是又要拖?”
】
“拖什么拖,你方便的时候吱一声,不管我在哪里都会赶去和你会合,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大过儿子。”
“哼,你……”
“别,说儿子就说儿子,不要往自己身上扯,老生常谈,一年说一两次就够了,说多了就没劲了。”南易把刘贞剩下的话堵了回去,他太清楚刘贞接着会说什么。
“你做得,我还说不得了?”
刘贞怼了一句,并没有把话题继续,她清楚多说无益,沦陷之前就知道南易是个火坑,是她自愿跳下来的,理智地想一想,真怪不得南易,只是,女人和男人需要讲道理吗?
“当然可以说,这是你的权利,只是啊,我刚说了,别太频繁,会起到反作用,你知道的,我是个善于反思的人。”南易把干布挂好,又拿起抹布擦拭灶台,“家里要不要再请个保姆,你没心情做饭的时候,也有现成的吃。”
“不要了,我不想家里再多个人,现在几个人都习惯了,我不想做的时候可以在外面吃,也可以让卯蚩婶把我的那份也做好。”
“行,你想请的时候再请。”南易把抹布放好,洗了洗手,和刘贞一起走出厨房,在客厅的沙发坐下,“等我回来,你给我授权,我把你的钱投出去,不能只躺在户头里干吃利息。”
刘贞往南易的怀里一窝,“投哪里?”
“会很散,反正三年时间你的钱就会连本带息收回来,还会给你带来不少固定资产,翻一倍不敢说,让你赚六七亿美元没问题。”
“也不是很多啊。”
“钱是钱,固定资产是固定资产,它们之间没有包含关系。”
“哦。”刘贞轻声应道。
“情绪不高啊?”
刘贞挪了挪身子,换了个姿势仰躺,“南易,你可真会算计,看着大方,一出手就是几十亿,可是钱多钱少对我一点意义都没有,一分花不着,只是给儿子保管着。”
“你怪谁呢,不能花的局面是你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再说,你什么时候缺过东西?”
“我怎么不缺东西,我现在就缺个钻戒,亚细亚珠宝柜台里克拉的。”
“咱们现在也算大户人家,钻石还用按克拉算?买就买,我给你买一枚吨的。”
“一斤就一斤,还扯什么吨,你怎么不说万吨呢?”刘贞啐道。
“万吨太装,吨凑合。”
“不要故意扯开话题,我就想要一枚克拉的钻戒。”
“你还真敢想,克拉的你戴的出去吗?花一千出头给你买一枚小的过过干瘾就得了。”
刘贞想了一下,说道:“小的也行,我要漂亮的。”
“行,我给你去定制一枚。”
第二天,南易打了电话给龙卉卿,让她定制三枚材料便宜,不超过三百,工艺精湛,三十万都得有人认的水晶钻戒。
刘贞的身份只能戴“便宜货”,哪怕有南易这个有钱老公也得保持低调。
上午,南易去了张生麻辣烫研究所所在地,一个大杂院。
走进院门,便看到几个师傅在戴跃进师傅的吆喝下,凑在锅前烹煮着麻辣烫的汤底,清香味和辣香味掺杂在一起。
戴跃进是从嘉州请回来的六个师傅中手艺最好的,四十五六的年纪,上面有九个姐姐,第十个才喜得男娃,于是取名为戴喜娃,在特殊的岁月里,他老爹为了争先进,给他改名叫跃进。
就因为他的手艺最好,所以他戴上了比较虚的研究所所长头衔,实际的地方就是他的工资比其他五人高。
南易和坐在院子一隅看书的陈文琴打了个招呼,接着迈步走到锅边,往锅里瞅了一眼,锅里的配料用一个调料球装着,除了大骨头,看不清用了其他什么料。
“戴师傅,今天第几锅了?”
戴跃进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抹了把汗,说道:“第二锅。”
“等这锅汤底好了,你帮我弄一碗麻辣烫,就按照你觉得最好的组合搭配。”
“要的。”
得到戴跃进回应,南易又退回到陈文琴所在的角落里,“看什么书呢?”
陈文琴竖起手里的书,把封面对着南易,“席绢的《上错花轿嫁对郎》,新出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