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只剩下愕然和茫然。
他似是无法理解不悔在说什么，却连嘴唇都在抖，“芙阿你生我气了？我……我只是在逗你玩,我知道你最喜欢吃烤鸡了,这只烤鸡都是你的，好不好？”
不悔没有去接那只烤鸡,只是认真看着宋飞歌,“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想与你分开，你如今已有青云道长的全部修为，寻常人与妖都伤不了你，你不需要我了，我以后想一个人走。”
除却最后形同背叛的抛弃，宋飞歌其实是个还不错的少年人，他与原身相依为命的几年不是假的，不悔觉得,两人之间的情谊,也不是假的。
然而他抛弃原身是真，间接害得她全家人惨死也是真,即使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可这正是不悔来到这里的目的。
她能够理解原身的恨与迁怒，以及对宋飞歌的失望,原身想要与他彻底分割,再也不见,已是对他最大的宽恕。
不悔没有对这个少年人说什么诛心之语，只想速战速决，离开这里。
也就在几天前,青云道长含笑离世，将一身修为都传给了宋飞歌，他如今的武力值极强，一般的小妖都不是他对手，若能彻底将那些功力化为己用，打败申道一也未尝不可。
原身虽不敢使用法术，但身体素质很强，有些功夫，之前两人遇事之时，并不只让宋飞歌一人承担。
而现在，少年人的复仇，终是回归本质，成了他一人的了。
宋飞歌想装傻，想说服自己芙阿只是在开玩笑，然而他看着不悔的表情，所有的侥幸都化为乌有。
他只有一个念头：她是真的要与我分开。
宋飞歌鼻子很酸，嗓子很干，说出的话都带着哽咽，“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极为小心翼翼地，在心中检索着自己所有的过错，却越想越乱，脑中所有的思绪都化成一团浆糊，于是，只能开口询问，并下定决心，芙阿不喜欢他什么，他都会改。
只要芙阿不离开他，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不悔轻叹一声，“宋飞歌，你最讨厌妖了。”
宋飞歌不明所以，又听她道。
“而我，就是妖。”
像是有一把大锤敲在宋飞歌太阳穴上，他的耳边嗡嗡作响，眼前女子的声音和样子倏然变得模糊又遥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看到她就要转身离去，宋飞歌才清醒过来。
他下意识拉住了她的胳膊，却被不悔瞬间甩开。
宋飞歌心里说不上是愤怒还是难过，他眼中铺了一层水光，却没有泪落下来，他很固执地说，“我不相信。”
不悔没有多废话，轻轻挥袖，整个人就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依然是人类的样貌，却显出了兔妖的一些特征，连同原本鹅黄色的裙衫，都成了略显毛茸茸的华丽白袍。
明明还是那张脸，却美得更加惊心动魄，眉间的一丝妖异，也彰显着与人类女子的不同。
就算宋飞歌再能欺骗自己，也没办法说这是戏法，是芙阿故意变来逗弄他。
可他依然摇头，“我不相信。”
说到最后一个字，他加重了音量，竟显得有些凄厉。
不悔几乎以为他会哭出来，好在宋飞歌没有那么脆弱，她这才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无论你相不相信，我都是妖，我们本就该是陌路，如今不过是各归其位而已。”
宋飞歌捏紧了拳头，红了眼眶，“为什么？”
既然是妖，那为什么救他？为什么要与他在一起两年多？又为什么现在要说出来？
若她不说，他们两人依然会像以前那般，那样难道不好吗？
相对于她是妖这件事，宋飞歌更在意的，是她想要离开他，并且为此不惜暴露自己是妖的身份。
不悔一下子便明了他的意思，她淡淡道，“你我种族不同，这就是最根本的问题，就算我现在不说，总有一天你也会知道，到那时，你会憎恨我的欺骗，觉得我瞒着妖的身份，是对你有所图谋，你会恨不得杀了我。”
宋飞歌想要反驳，想说她这是一派胡言，他……他绝不可能像她说的那样。
不悔却又道，“不要自欺欺人，宋飞歌。”
“就像现在，你知道我是妖了，你会害怕，会防备，潜意识便觉得我会伤害你，我们不可能再继续一起走下去了，你现在也杀不了我，所以，我们就此分开吧！你还有大好时光，与我这个妖怪却是没什么关系了。”
她之所以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是因为现在宋飞歌还不是她的对手，就算他再愤怒，也没办法伤害她。
不悔觉得，这也是最好的诀别方式，她没必要在离别之际还隐瞒着这件事，让宋飞歌惦念着她，以为她有什么苦衷，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两人说清楚后，分道扬镳，谁也不欠谁，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