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顾北的生日在初冬。
庆黎镇的人习惯过农历生日。
虽然由于经济条件限制,没办法大操大办。但是每到生日那天,妈妈会给孩子煮长寿面,面条上还要盖两个鸡蛋。
而这些待遇,郑安南通通没有。
姥姥和姥爷会给表弟过生日,买他喜欢的玩具当礼物,却记不清郑安南的生日具体哪天。
年复一年,导致沈顾北对‘过生日’这件事意愿薄弱,有时自己都会忘记生日。
眼瞅着十八岁生日临近,寿星本人却毫无反应。
准备像过往十七年一样,平淡度过。
今年却有些不同,有好几个人早早拿出日历,标记郑安南过生日的日期。
李少霞逛悠遍整个庆黎,没有找到买蛋糕的店。
她离婚以前,每次过生日,都会到常去的糕点店预定生日蛋糕。而庆黎这种小地方,连长寿面都比城里简陋。
“唉…”李少霞回忆过往,内心又觉得凄凉。
她看过大城市的风光,怎么可能安于庆黎这个贫瘠的小地方?
奈何,李少霞没读过几年书。进城以后也不像其他打工人那样,好好学手艺,脑子里光想着怎么嫁有钱人。结婚以后,她更是贪图享受,与社会脱节。
凭李少霞自己的能力,肯定没办法在大城市生存。现在年老色衰,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于亲生儿子。
“妈,你会做蛋糕吗?”李少霞十指不沾阳春水,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家人。
“蛋糕?我哪会啊。”姥姥忙着给亲孙子做饭,哪有闲心思管外孙子?顺嘴还要唠叨两句,“你生下来的那个野种,真是没心没肺。每天吃你的喝你的,拿东西丝毫不手软。可一说让他回家,比登天还难。”
“就是!”李少霞赞同,也觉得郑安南太难以讨好。
明明自己费了那么多力气,儿子却连亲近一点点都不肯。
“要我说,你别管他。”姥姥用围裙擦擦手,给李少霞出主意,“你是他亲妈,等以后他赚了钱,能不给你吗?村里人肯定戳他脊梁骨。”
“可是…”李少霞没打算留在庆黎,村里人戳脊梁骨,也没什么用。
“实在不行,就让记者过来曝光。电视里经常播那种,儿女长大不孝敬老人,谁看见都要骂两句。”
“会有效果吗?”李少霞有些犹豫。
“当然,你放心吧。”姥姥快乐地说,“他不仅要养你,还要养我。既然是我们老李家的孙子,就别想跑。”
除了李少霞,郑安南的另一位直系亲属,同样对他的生日上心。
郑成早早预定好蛋糕,还特意准备许多礼物。算好时间,让司机送他去庆黎镇。
沈顾北说得没错,他之前找那么多理由,都没什么说服力。
既然想让儿子接受自己,就应该拿出点诚意才行。
父母双方都有个自己的计划,身为当事人的郑安南对此一无所知,似乎也并不在意。
他的全部心思,都挂在沈顾北身上。
沈顾北最近有些反常,课余或者饭桌上,会突然关心自己一两句。
对于别人来说,这或许是正常现象。
但代入沈顾北以后,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
宇宙要爆炸了吗?
世界要毁灭了吗?
可怜郑安南同学,提心吊胆好几天,总怀疑自己没睡醒。
终于,某天他进入沈顾北房间,总算搞清楚理由。
沈顾北桌面上有一本小台历,他会把重要的事情写在台历上。
比如各种考试,方婉出院的时间,还有重大交易日。有些日期底下,会写几行简单的标注。
本周六那天,沈顾北画了个框框,底下标注彭野。
彭野?
郑安南皱着眉,冥思苦想半晌,才记起来彭野给了两张票,邀请他们周六看比赛。
彭野刚刚参加训练几个月,目前只能打新手赛。积累足够的战绩,才能参加正式比赛。
他属于急性子,想快点站到职业赛场上,因此让教练给自己多安排几场比赛。偶尔时间合适,也会请朋友过去观战。
江语夏知道他打拳击,属于肉搏运动,本来不太敢去。
但彭野刚做完手术,江语夏害怕搞出毛病,才鼓起勇气来到现场,发现拳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选手们都尊重对手和比赛规则。
竞技体育的魅力,只有身临现场,才能切实感受到。
“拳击啊,”郑安南捏紧拳头,抬起胳膊,努力挤出肌肉,“我应该也可以吧?”
他用手指戳戳自己的肌肉,软塌塌的,还没有发育好。
想到那些职业拳击手的腱子肉,郑安南摸摸打消念头。
开玩笑,他们能一拳打爆自己的头!
搞清楚周六的安排,郑安南视线向右移动。
周末那天也有个框框,旁边标注小傻比三个字。
傻比本人脑海中自动出现等式,把爱称和自己大名划上等号。
所以,周末那天有什么计划?
好像没有,沈顾北并未跟自己约定什么。
视线再往下,郑安南看到一行小小的字,字迹格外潦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