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音心头一悸,她以为自己已经练得铁石心肠,没想到这句阿音,还是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他的声音没变,他的样貌没变,但她知道除了这些,他们之间什么都变了。
红裙下的手紧紧握起,佯装怯懦地迎上他的目光。
魏承越抚上她的面容,久违容颜让他心中作痛,一时悲喜交加,将眼前人拥入怀中,哑声道:“回来了,就好。”
怀中的人既不说话也不动作,只是木讷地站着,掠过魏承越的肩头淡淡看向众人。果然,找不到一双友善的眼睛。
皇后刘以舒和镇国公刘羽对视一眼,再看向她时眸中带刺,德妃萧可岚毫不掩饰,恶狠狠盯着她。
这些眼神赵清音再熟悉不过了,魏承越还是太子时,她只是个来历不明的丫头,没有出身,亦没有可以依仗的母家。老皇帝赐婚了镇国公嫡女刘以舒为太子妃,刑部尚书独女萧可岚为侧妃。
而她,在魏承越去求了老皇帝后,才准了下等侍妾的名分。
被瞧不起,被刻意针对,被陷害屡屡发生。如今两人的眼神,就和当初魏承越护着她时,她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一般无二。
包括夕嫔在内的,其他不明所以的嫔妃,都向这边看过来,有吃惊有羡慕有厌恶,更多的是敌意。
曾经的她很在乎这些人。会为了不让魏承越难为,刻意去讨好刘以舒和萧可岚,会怕老皇帝生气将她逐出东宫,独自吞下委屈。
那时的她,为了能留在魏承越身边,努力做一个乖巧不惹事的太子侍妾,每当魏承越在她耳边说,“阿音,相信我,我会护着你”时,就会觉得所有委屈都值得。
现在想想,多么可笑,当允诺护着她的人不再信任她,亲手将她送进牢狱时,他的阿音就已经死了。
脖颈处的红痕蔓延至脸颊,凸起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迷眩,赵清音心中暗道卑鄙。
这香粉中有让人晕厥的mí • yào,如此一来,待她失去意识,当真就是百口莫辩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魏承越会拥抱自己,还会如那时一般唤她阿音,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他见到这幅面孔时没有继续憎恨,好在危机已经解除。
不明真相的德妃大喊道:“陛下,小心,她有疫病。”
犹如一声惊雷,让游离在虚无中的魏承越霎时清醒。
松开环抱的双臂,往后退了一步,审视起面前的女子。
赵清音用已经练习过无数遍陌生胆怯的眼神看着他,不断告诫自己,现在的她是月肃国的长宁公主,只不过是个长的像赵清音的人,她面对的不是将自己捧在手心的魏承越,而是否定她所有爱意,把自己扔进牢狱的大昱皇帝。
魏承越看着这眼神,心中一凉,这是他从没见过的眼神,陌生而疏离,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愤。他的阿音不会这样看他,阿音一见他就笑,看他时脉脉含情,就算是恼他了,都是娇嗔的,哪怕是那夜,她哭得那般伤心,都不曾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这不是他的阿音,只不过是长得像阿音的人。
“摊开右手掌心。”魏承越还想再确认。
赵清音照做,魏承越看见白皙的手掌,整个人垮了下来,真的不是他的阿音,掌心没有那颗红痣。
是他妄想了,也许是老天可怜他,给他送来了同阿音长得如此相像之人,以解他相思之苦。
虽然知道眼前人并不是他的阿音,但魏承越的眼睛已然不能从她身上挪开。
月肃国使臣长舒一口气,“看来陛下对我国长宁公主是欢喜的。”
魏承越不予理会,紧紧盯着赵清音,见她脸颊上和脖颈处的红痕越来越深,虽知道她不是他的阿音,还是忍不住心疼,“三福,将长宁公主带去关雎宫,再请徐太医过去!”
太监高三福带着两个宫女来到赵清音前,刚要带她走,皇后突然起身道:“陛下,这关雎宫乃是……”
魏承越一道寒光看向她,皇后闭了口,但仍心有不甘,还是继续说道:“乃是已故元妃的居所。”说道“元妃”二字时,语调明显小心起来。
“皇后无故提起元妃是何意呀?”魏承越声音凌冽,似有怒意。
众人大气不敢出,这里除了皇后和德妃,其他嫔妃都是元妃故去后新进宫的,她们只知道元妃的名讳是皇宫禁忌,关雎宫更是无人敢觊觎,这月肃国的长宁公主竟然有这等本事,只一面,就受皇帝如此青睐,皇后一时心急也是在所难免。
皇后柔声解释,“臣妾只是想,皇宫中有许多空着的殿宇,或许有更合适的让长宁公主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