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清没再对“补习”这件事表现出抗拒的态度——毕竟阿晏都开口了,不管说的什么,他都会听的。
他也的确想快点结束高中生活,才能有机会和喜欢的人朝夕相伴。
海晏搂着怀里的人,心下自当是无比满足,却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涌现出离开许家的最后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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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妈妈的时间不多了……你要学会dú • lì、自强,遇到什么事情都只能依靠自己,千万不要向困难低头,才有本事去保护爱的人——
“妈遇人不淑,这辈子摊上了你爸这么个不是东西的家伙……你定别学他啊!他花花肠子堆,聪明从不用在正道上,只会欺骗女人的真心,游戏人间,你说他到底赚了什么去?到死还不是孑然身吗?
“真正强大的人,是不会让他的爱人掉滴眼泪的,你要铭记这点。”
母亲临终前的谆谆教诲仿佛仍旧在耳边回荡,海晏狠狠地闭了闭眼睛,收起短短几秒钟的脆弱,转而将犀利的目光放在身前花枝招展的恶俗女人身上。
林含音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试图说服这个拥有许家财产继承权的孩子,放弃他的权利。
“我跟你说,世间的钱啊利啊统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听阿姨句劝,把这些没用的全部丢给你弟……”
“闭嘴。”海晏冷冷笑,嘲弄地盯着贪婪无比的女人,“你放心,我不会跟许海冥抢,不过……”
听这话,林含音顿时双目放光,也不在乎小孩对她的不敬。
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海晏突然替他爸鞠了把辛酸泪——枕边人并不是温香软玉温柔乡,而是心思歹毒诡计多端的美杜莎,颗颗獠牙饱含剧毒。
他又道,“在我成年之前十年的生活费,每月月初都必须按时寄到,否则……”
见女人忙不迭地点头,海晏眼里闪过丝冷光,他丝毫不介意让她大出血,贪图不属于她的东西本就应该付出高昂的代价。
“我那便宜爹虽不怎么待见我亲娘,但他对我还是挺看重的,毕竟我也‘曾’是许氏继承人。”话中深意清楚明了,许氏是他想舍就舍想得就得的身外之物,若不按照他的要求来,之前的承诺自当作废。
这下林含音可高兴坏了,连忙从兜里掏出张银行卡递过来,笑得好不慈祥,“阿姨定会做到的!海晏啊,这张卡里存着百万,不够的话尽管说啊!”欣喜若狂完全刻在了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转头就对大宅的下人吩咐道,“来人,开车送大少爷去他想去的地方!务必妥善送到,绝不允许有半点差错!”
俨然副许家女主人的姿态。
海晏当场嗤笑声,丝毫不给半分面子,麻雀真以为飞上枝头就能变凤凰了?
接过卡,他拒绝佣人伸过来的手,自己推着轮椅向门口行去。
临走前,海晏怜悯地瞥了眼婴儿车中正呼呼大睡的小孩,不免为他感到悲哀。
海晏吐出口浊气,猛然推开大门,刺目的阳光让他禁不住迷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片决绝的傲然。
如今想,愤懑和怨恨也都没了,只剩下满满的庆幸。
幸好离开了许家,幸好来到了大院,幸好他……能遇到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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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清坐地铁去学校的时候,脸色臭臭的。阿晏今天有任务,没能来车站送他。
想想更是心下难受。
这才几天啊,还在“热恋”期呢!就要被迫分离!
不知怎的,河清就对自己新的班主任有些不满,甚至脑子里还猝然划过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念头。
然而却只能想想而已,完全没有丝半点成功的可能性。
河清叹了口气。
在地铁上寻了个位置坐下,他摸出手机,点开与海晏的聊天对话框,哒哒哒打下行字,又犹豫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