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想起雪阁的菜?”
“只是忽然想起,从前你我出宫,常在雪阁用饭的事,”齐瑄说着,看向裴良玉的视线带了几分询问。
裴良玉听他提起旧事,也有些想念雪阁中的味道,不过,她稍稍推开车窗,看了一眼外头天色:“还是罢了,天色已经迟了,若往雪阁去一回,只怕今日也不必出城了。”
就这推窗的片刻,街边一锦衣管事敏锐的看向这边,眯了眯眼。
“成叔,您看什么呢?”说话的小厮顺着他的视线看来,只看见了三辆马车,“这阵势,是谁家出行啊。”
那成叔想了想,骤然起身:“你接着将单子上的东西买齐,我有事先回府去。”
成叔一路疾行,进了巷子,入了一大宅院。宅门匾额上,颖侯府三字,写得明明白白。
裴良玉一行顺顺利利出了城,等走到庄子上,天色才有些阴,待进了庄子,在屋中安顿下来,已是夜色笼罩。
用过饭,略歇一阵,两小便有些坐不住。
裴良玉见状,便许了他们早些回去:“你们人小,只许稍稍泡一泡,至多一盏茶工夫,便得歇了。”
“一盏茶?”福盈看了看齐瑄,“也太快了。”
“你们年纪小,时辰久了受不住,”裴良玉淡淡解释了一句,便同刘傅姆道,“多备些热水给他们喝,免得泡完汤反倒不适了。”
“是,”刘傅姆一口应下。
福盈见齐瑄没半分反对,还好似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脸上的喜悦当即就散了,出门时也是被福瑜拉着走的。
“这孩子,”齐瑄微微蹙眉。
“到底还小,”裴良玉不在意的坐到妆奁边,拆起头上的钗环,“我要换衣裳了,你还要在这儿呆着?”
齐瑄眼睛一亮,起身道:“我去耳房。”
等齐瑄走了,裴良玉轻哼一声,招了青罗近前:“我叫你找的东西,可有?”
青罗下意识看了一眼耳房的方向,点了点头。
“这就好,”裴良玉勾了勾唇角,“外头不是有两个汤池?摆到中间去,动静小些。”
青罗领命去了,裴良玉自己换了衣裳。
等齐瑄出来时,裴良玉正在妆奁里挑拣带出来的木簪。
都说等下看美人,裴良玉只穿着细软贴身的中衣,长发过腰,在灯火映衬下,更显得身姿窈窕,眉目如画。
只一眼,齐瑄就陷了进去,神色间的爱意,也有些藏不住。
裴良玉察觉到身后有人,回身看去,正好将齐瑄的神色收入眼底。
裴良玉不由得在心中反思,到底是怎样的迟钝,才让她连齐瑄这么明显的破绽都能视而不见呢。
他看自己的眼神,和当初文晏看自己时,何其相似。
“换好了?”裴良玉往他身上扫了一眼,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的,是极轻薄的衣料,因不贴身,在灯火下还只觉隐约有些透,若到了外头,一下了水,保管能和没穿一个样,紧紧贴在身上。
只扫了一眼,裴良玉的唇角便又上扬了几分,好在,让青罗提前做了准备:“换好了就来帮我挑挑簪子,云裳给送了好些合适的木簪来,哪里用得完。”
齐瑄听了,依言走到裴良玉身边,便只觉鼻尖嗅到一股冷香:“你抹了香膏?”
“用了一点,”裴良玉低下头又在妆奁里挑了挑,取了一枝刻着梅纹的黄花梨簪子出来,“这个如何?”
齐瑄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很衬你。”
等裴良玉准备挽头发了,齐瑄忙道:“我来吧。”
“你会吗?”
齐瑄接过裴良玉手中簪子:“你上回还担心我不会画眉呢,我不也画的有模有样?”
裴良玉将信将疑的给了他簪子,结果齐瑄画眉手艺还不错,到了挽头发上,就有些欠缺了。他能挽出来的,其实和他自己头上的款式,也没什么区别。
裴良玉觉得头皮有些发紧,却也还是拒了齐瑄再来一次的提议:“本来也没多少时候,将就将就也就是了。”
齐瑄这才看着裴良玉关了妆奁,跟在她身后一同往外去。他注意力一直落在裴良玉身上,等裴良玉都站住了,才发现院子里两个相邻汤池中间,竖起了一个高大的屏风。
屏风是用双层纱糊的,还绣了花,虽不至于完全瞧不见,却也影影绰绰的,半点看不真切。而屏风两侧的灯笼,更直接将屏风周围照亮,完全杜绝了有影子映在屏风上的可能。
“这是……”
瞧见齐瑄吃惊的模样,裴良玉自个挑了一边:“我叫摆上的,我在这边,你在那边,用屏风挡着,谁也不必觉得尴尬。”
齐瑄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多余的话,一言不发的进了另一个汤池,又瞪了在旁守着的姜斤斤一眼。
姜斤斤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
等多泡了一会儿,齐瑄看着眼前落花,听着身边裴良玉撩水的声音,慢慢觉出了意趣,往后靠了靠,闭上眼,便只当没有中间的屏风。
温泉水滑,洗去了裴良玉连日来的疲惫,却也叫她有些昏昏欲睡。
“我打算歇了,你是过会儿,还是也歇了?”
齐瑄面上微微发红,也不止是水汽晕染,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哑着嗓子道:“你先去吧,我迟些再进来。”
裴良玉闻言,便没多留,起身裹了皮毛披风,便回了屋里换衣裳。
等她都在床上歇下了,才听见齐瑄进门的声音。等齐瑄见到收拾,在她身侧躺下,便是一股凉气袭来。
分明才从温泉里出来不久,怎么就冷了?裴良玉困得眼皮子都抬不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