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樱并未在小院里等,陆星垂前脚进屋,她后脚便领着阿妙走了出去,随便唤了个小厮到小院外候着,待人都离开之后帮忙锁门,再把钥匙送来就成。
她倒也没急着回家,人是她带来此处的,总不好撂开手就走,横竖闲着也是闲着,她便索性晃悠到了季渊处,瞧瞧他在做什么。
小楼一层收拾出来一间书房,这当口,季家四爷人正在里头,坐在书桌后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
平日里将自己捯饬得那样倜傥的人同算盘账簿摆在一处,看上去,总算添了点烟火气。季樱也没跟他太讲究,轻手轻脚走过去,胳膊一伸,将他面前的算盘珠子两下搅和乱了,尔后飞快地往后一跳,哈哈笑起来。
“啧。”
季渊正算着账,冷不丁被她全搅和了,倒也不恼,干脆就将面前的东西一股儿脑推开,偏过头斜斜瞟她一眼:“季三小姐贵人事忙,不是正待客吗,怎么竟有空跑来看你的老叔叔?”
虽说是问话,却也没等着季樱回答,紧接着就是一声怪笑:“我倒是听说了,阵仗挺响亮,房顶上猫着人,连那飞瀑之上都有人——所以说,家里有个漂亮小姑娘确实不省心呐,找上门来的人当真各有来头,听说陆星垂也来了?嗬嗬。”
您要夸人漂亮就好好夸,呵呵什么?再说,您还是先瞧瞧您自个儿吧,方才人还放话要给我当婶儿呢,您好意思说旁人?
“这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反正就是……”
季樱下意识地便要跟他解释是怎么回事,被他一抬手,打断了。
“这小破事不必同我交待,我不是你爹。”
季渊闲闲续了杯茶,似笑非笑掀起眼皮朝季樱面上一扫:“我们家三姑娘,若是心里连这点数都没有,那可真成了个废物了。倒是另有个事,要同你说上两句。”
“嗯?”季樱来了点精神,转头示意阿妙也去帮她倒杯茶,“四叔要说什么?”
“我冷眼旁观,这两日,大房小动作不少。”
季渊仍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不见丝毫郑重,吊儿郎当的:“然我瞧着,大小子和三小子仿佛各忙各的,这事你可知情?”
“哈。”
这回轮到季樱怪笑一声,一边说话,一边四处张望,瞧见旁侧木架子上搁了碟紫米糕,探长胳膊够了过来,拈起一块就往嘴里送:“四叔何必问我?他两个是什么情况,您难道不比我清楚?要我说,大哥哥有大嫂嫂在旁提醒着,怎么也比三哥哥靠谱许多。别的不论,那日请我去吃饭,想从我这儿套话,大哥哥可没避着三哥哥,大大方方让他一块儿听来着,轮到三哥哥可倒好,前两日,背着人想再来我这儿多打听点什么,被我三两句打发了。四叔猜猜,若我再向他透露一星半点,他可愿意与大哥哥分享?”
季渊眼瞧着她吃那紫米糕吃得香甜,像是被勾起馋虫一般,凑过来也拿了一块,讥诮道:“我懒得猜,三小子那人,素来心思重得很,除了他爹,只怕谁也信不过。”
说着话,他忽地正了正脸色:“大房那边的事,我不理你查到些什么,总之不要再多口了,只管袖手看好戏便罢。须知此等事体,人人虽都不愿被蒙在鼓里,但等醒过梦儿来之后,保不齐,反倒会怨上那个点醒他们的人。呵,这世上的人与事,原就是这般不讲理,你莫要再将自己搅和到那一池浑水里也就罢了。”
话毕,他便咬了口紫米糕,皱皱眉,丢回盘子里:“这你也吃得下?”
“快别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