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是开了间新澡堂子而已?”
季樱并未十分在意,挑了挑眉淡淡地道。
不是她自大,实在是这季家澡堂子,在榕州城中乃名副其实的翘楚。偌大个县城,又是格外富庶的那种,各个行当的新铺子几乎每天都在开张,若只因新的对手入市,便使得经受了多年风雨的老店们大受影响,那大抵这些个“老店”,压根儿熬不到今天。
季家的澡堂子也是如此,这几十年,想要在此行当里分一杯羹的人决计不在少数,当中也不是没有造成过威胁,可到了如今,站得最稳的那个,不仍然只有他们?
重视是应分的,但如临大敌一般紧张,那就大可不必了。
“可不止一间。”
田掌柜比划着道:“那东家想来家底颇为丰厚,一口气便在城中开了四间澡堂子,是咱们的一半了。”
他到底是在季家做了十几年掌柜的老人儿了,虽说成日在铺子上看着生意受影响,难免有些忧心,人却还稳稳当当的,说起话来语气也平静:“况且,先前说过了,那真真儿是大手笔。满城地派宣传单子,榕州城里恨不得人手一张,拿了那玩意儿,便能去他们的店里以极低的价格洗上一回澡,茶水果碟儿都白送,走的时候,还有包装得小巧精致的礼物相赠,约莫也就是胰子、澡豆之类的小物件儿——这连吃带拿的,谁不乐意?满城人可不就奔他们去了!”
“哦——”
他这么一说,季樱便愈发明白了,点点头:“都是寻常老百姓,一年到头风里来雨里去的,挣那仨瓜俩枣殊为不易,有这等好事,自然趋之若鹜,不瞒您说,若非我是个姑娘家,我都想去领了!”
她说着笑了起来,摇摇头:“只是他们这么做,明摆着赔本赚吆喝,也就开张之初搏个好彩头罢了,时日长了,纵是有金山银山也经不住这么花使,终究最后,还得看如何经营。”
“是。”
田掌柜认同地点头:“一时的风光不算风光,这片刻的清淡,咱也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三姑娘,这新开的澡堂子,却还有个吸引人的噱头……”
他犹豫了一下,搓搓手:“您可知道,这澡堂子,是男女的生意都做的?掀帘子进去,往东边是男澡堂子,往西边走就是女澡堂子,男男女女都从一个门脸儿进去……”
眼见得季樱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来,他便又道:“说起来,几十年前,这市面上的澡堂子,兴的都是这样规矩,并未刻意将男女分开,后来是因为几乎没有女子愿意进去,这才改了模样,干脆只做男子的生意了。现如今,他们却重新将这分明在过去已失败的经营方式给拾了起来,您说……”
这一点季樱倒当真是没想到。
如此是想将她流光池的生意也一并抢了去?
如今这市面上,专做男子生意的澡堂子怕是占了十分之九以上,即便是京城,女子澡堂也是屈指可数,在这榕州城里,她的流光池更是唯一的一根独苗,如今这新开的澡堂子却反其道而行之——往好处说,这是对男女一视同仁,若往坏处猜逢,可不正如田掌柜所言,是想要借这样的“噱头”来造声势?
毕竟,在这个年头,开个男女一块儿接待的澡堂子,足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掀起不少风浪。外头的人提起来说得好听还是难听权且不论,至少这名声是起来了。
“这铺子叫什么名儿,开了多久了?”
她垂眼自己想了一会儿,便抬头问道。
“叫悦然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