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隔日季樱起了个大早,生怕迟了季渊便要去城南,连早饭都来不及吃,便找去了他的院子,正正好把人堵在了门口。
她一个字不差地将昨夜与陆星垂说的那些话复述给季渊听,末了道:“四叔今日还预备一如往常地去忙醉花间的生意吗?大伯这件事,您预备如何处理?”
春日来了,季渊的衣裳肉眼可见地鲜亮了不少,今日是一身青碧色云纹袍子,衬得整个人神清气爽,仿佛半点不被家事所扰。
听了季樱的话,他也不过是略眨了眨眼,唇角微抬:“这事你怎么问我?”
眼见得季樱面露讶然,他便哂笑了一声:“昨日不是你在你大伯面前夸下了海口吗?给你大伯一两日的时间,他若不能将这房地契拿回来,你便要让他难受,这会子是怎么回事?烂摊子预备丢给我了?”
季樱睁大了眼:“这话该我来问——四叔这是要撂挑子?昨儿在那酱醋行外头您气得那样,还一副不让我多管的架势,这会子倒好,竟打算全然不理?我从不知四叔是这样的人!”
说着干脆卖起惨来:“四叔果然也就是话说得好听啊,想当初去蔡家接我的时候,您是怎么说的?有好吃的都带我去,有好玩的都给我买,有人欺负我,您一定给我出头,若是出了事儿,也有您替我担着……这才过了多久,就全不算啦?”
“啰嗦。”
季渊啧了一声,仿佛被她念得发烦,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耳朵:“我倒是想撂挑子呢,你答应吗?你大伯答应吗?哦,他大概是答应的,只是他没能耐平了这档子事儿,过后不照旧得我来接手?你说的这些我晓得了,这会子实是有些事情,必须得出去一趟,至于你大伯那边,我已同他身边的人讲明了不许放他出门,还安排了小厮在他院子外守着。昨日火气大,确实有许多事都没问清楚,待我从外面回来,我再去与他详谈。”
“这还差不多。”
季樱松了口气,扔下一句“那我出门了”,扭头就走。
“你等会儿。”
季渊伸手一勾,拽着她肩膀又将她拉了回去:“你这是要同陆星垂出去?”
“是啊。”
在他跟前,季樱并不打算隐瞒,直截了当地点了点头:“昨日他与我说了这事之后,我心里琢磨着,怎么也得再往那酱醋行走上一趟,即便是不进去,在外头站上片刻,也能瞧瞧在那里出入的都是些什么人,当然能再进去一趟就最好不过了。他昨日便去过了,一起去,自然更便当些。”
“唔。”
季渊从鼻子里应了一声,拿眼梢斜了斜她:“正该这样,你支使他也就罢了,横竖他心甘情愿,下回可不许随意支使我的人。”
这是在说昨天她让唐二去查酱醋行的事?
“那唐二昨日是同我们一起出的门,事情前因后果都看在眼里,我不让他去让谁去?”
季樱一个没忍住,压低了喉咙冲他嚷嚷开了:“四叔你……”
话没说完,便被季渊用手往旁边一拨。
“行了,尽着罗唣,我是真有事,你也自个儿忙去吧。”
丢下这句,他便径自抬腿扬长而去。
季樱冲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也没在他院子里久站,转头就去了正房,对着季老太太,只说今日得巡铺子,还要往流光池一趟,恐怕要整日不在家。季老太太闻言自然没拦着,只逼着她同自己一起吃了早饭,便将她放了出来。
离了正房院子,季樱打发了桑玉去套车,自个儿先出了大门,果然一眼就瞧见了陆星垂。
大抵是不想太引人注目,他人站得比昨晚远了些,照旧是同阿偃两人牵着马,身段笔直地立在树下,英俊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