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画这事,无论于绘画者还是被画的人来说都是个力气活儿。
季樱坐在一棵桂花树下的圈椅里,手中团扇半掩住脸,周身上下动也不敢乱动,只余一双杏眼滴溜溜地四处转。
她二姐姐那个小没良心的,自打进了许家的园子,便同许琬琰凑在一处唧唧哝哝。听着倒也没聊甚么了不得的话题,不过城中新近时兴的妆样和衣饰,并无半点新鲜感。
可气的是她跟前摆了张小几,上头竟摆满了各色点心。甚么枣泥栗子八珍糕、灯盏桔红鸳鸯酥……大盘儿小盏,将那小几堆得满满当当。
吃得渴了不紧要,横竖有茶解渴,若是不想吃茶,只消说一声,厨房便立刻端一碗热腾腾的珍珠小汤圆来。季樱看看她那吃得笑眯了眼、两腮鼓鼓的二姐姐,再瞧瞧自个儿——说起来都是从季家乘一驾马车出来的,甚而她才是那个被人求着帮忙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小没良心的还算惦记她,嘴里吃着说着,还拨空瞟她一眼。大抵是点心吃得多了的缘故,嗓子愈发甜软:“累不累饿不饿呀,可要我送点吃食茶水给你?”
说罢,真个斟了杯茶,预备一径送到季樱唇边。
“可使不得。”
偏那画师还要跳出来制止,赔着笑道:“烦小姐莫要乱动,此刻正是画形之时,劳您忍一忍,否则画不出您的仙姿佚貌,便是我的罪过了。”
得,仙姿佚貌都出来了,还能说什么?忍着吧。
季樱只得又坐稳当两分,树顶偶有桂花落下,肉嘟嘟的小黄花瓣摇摇摆摆地跌进领子里,搔得脖子发痒,也愣是没敢伸手掸开。
坐了总有近一个时辰,眼瞧着那画师终于开始收尾,不远处的假山之后,蓦地摇摇晃晃起了一阵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