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太太的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隐忍许久,猛然一拍罗汉榻上的小几。
“我已交代过,两年前的事不许再提!”
这声怒喝,端的中气十足,季应之原正说得兴起,陡然受了这么一嗓子,余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老半天,他才讪讪道:“祖母,这不是事儿又找上门来了?不是孙儿不听您的话,只是这样的丑事,掩是掩不住的……”
“甚么丑事?”
季萝实在听不下去,壮着胆子呛他:“也不过是二哥哥的一面之词罢了,谁晓得当中究竟是何情形?”
季樱捏捏季萝的手示意她别做声,心里却很是意外。
她还以为两年前的事如同今天一般,是个莫须有的罪名,但……已经到了私逃的地步?那十有bā • jiǔ,倒是真的了。
她在心里狠狠骂了那季三小姐几句“不长眼”,面上却是一片沉静:“舒雪楼去流光池找我,我并未搭理他,只是将他打发走而已,这事,董掌柜也能替我作证。”
“啧,三妹妹脑子怎地转不过弯?”
季应之皱着眉看她,仿佛怒其不争:“那董掌柜,不也是你的人吗?年纪轻轻便当上掌柜,可见颇得你信任,你们之间亦是交情匪浅,那她说的话,同样做不得准啊!我就不一样了。”
他轻笑一声:“有许多人都瞧见你们私会,这可不是我瞎掰,我有人证的,可要我立刻把人带来?”
“这怎么行?”
季大夫人第三度挺身而出,赶上去半真半假地拍了他一下:“那是你妹妹,闹得她没脸,难道你心里便舒坦了?”
又转而来哄季樱:“好孩子,你可别再犟了,踏踏实实地认错儿,你祖母素来疼你,必不会为难你的。”
再软声求季老太太:“终究还是孩子,总有脑子不清楚的时候,您这一向身子就不舒坦,可千万别上火……”
季樱冷眼看着她像个蝴蝶似的四处周旋,淡淡道:“大伯娘歇歇吧,我都替你累得慌。”
“……什么?”
季大夫人倏然睁大眼,声音打颤儿:“你这孩子……你怎么不分好赖啊,我……我这可是在帮你!你犯了错儿,不赶紧认了,反而一味嘴硬,到头来受责罚的难道是我吗?”
说着还带了哭腔:“小时候同我是最亲的,怎么现在,竟成了这样……”
季樱压根儿懒怠搭理她,径自与季应之对视:“有句话,二哥哥说对了,凡事都得讲个证据。二哥哥那里有人证,这是极好的,可我想着,这人证嘛,中间到底隔了一层,也未必能尽信,不若,我们将正主儿请来,岂不便当?”
季应之面上闪过一丝迷茫,紧接着心中便起了警觉,可惜为时已晚。
季樱偏过头去,看了看站在门边的阿妙,那丫头便垮着个脸出去了,少顷返回,身后多了两个人。
桑玉拎着舒雪楼的后脖颈子,两步跨了进来。
季应之脸色有一瞬剧变,亏得他还算有点脑子,没有当场乱了分寸,然整个人却是显然绷不住了,嘴巴张了张,作不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