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垂话音落下,人就往旁边让了让,身后一位美妇人抬脚笑吟吟上前来。
陆夫人瞧着约莫三十五六,身量颇高,面庞生得秀美,这般年纪了,竟无一丝皱纹,俏丽的桃心儿脸,一笑,眉梢眼角沁甜得似是要滴出水来。通身妃色掺着象牙白,恰如朝霞。
大老远从京城赶来的人,自是要格外礼待些许,季老太太忙与陆夫人搀了手:“几时回来的榕州?我竟不知道!说来,也算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姑娘,幼时最是活灵活跳,这么一晃眼的工夫,倒也端庄稳重起来了!”
便免不了是一番寒暄叙旧,季大夫人和季三夫人也来凑趣,客套当中透着股亲热。
好容易挨个儿问候个差不离,那陆夫人便转过脸来,目光来来回回在季萝和季樱脸上扫:“哪个是三姑娘?”
蓦地将季樱一指,语气俏皮活泼:“是你吧?”
也不等季樱答话,便过来一把将她拉住了,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冷不丁凑到她耳边:“上回星垂寻的那画师,你没将他揍一顿?先前看画儿的时候,我还赞他技艺了得,将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描摹得活灵活现,今日一瞧,嗐,他画的那叫什么呀,连你十分之一的美貌都未能展现!”
这陆夫人说起话来,比寻常人更要抑扬顿挫几分,情绪表达得极到位,且又不摆架子,季樱绷不住噗嗤一笑:“您太夸我了,当时我瞧着,唔……还行。”
“还行什么还行?”
陆夫人虎着脸嗔她:“我说的可是实话,那样的画儿,合该当场撕了叫他吃下去!”
一面说着,一面就将身畔的陆星垂一拉:“那画师嘛,一时半会儿是找不着了,喏,打他!谁叫他找回那么个三脚猫?唐突了三姑娘的美貌!”
“陆夫人叫我樱儿就行。”季樱看一眼陆星垂,半真半假地笑,“我可不敢打陆公子,他一身好武艺,回头……”
“好武艺怎么着,我看他敢懂你一根汗毛,本来就是他的错嘛!”
陆夫人得意洋洋,将季樱的手又攥紧两分:“可别怕他,他那一身功夫,是向着外敌的,倘若敢对着自己人,我不饶他的!”
“娘。”
陆星垂有些无奈,飞快地往季樱脸上一瞟,见她笑盈盈的,唇角不由也弯了弯:“分明同您讲过了,是特意吩咐那画师,不要画得十足像。”
他娘抬抬下巴很是傲娇:“那我可不管。”
那厢里季老太太将几人的对话听了一句半句,侧过头来发问:“什么画儿?”
对着她,陆夫人多少收敛些,声音低下去几分:“您这会子正忙着,等您得闲了,再与您慢慢说。”
季老太太便垂眼看了看她紧紧牵着季樱的手,若有所思:“多年不见,的确有一肚子的话,只是这会子实在不空。樱儿,你便陪着进去,捎带着给指指,哪处居所住着最舒坦——好容易见一面,今儿可是不放你走的,必要住下才行!”
“呀,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
陆夫人忙摆手,这时方才将季樱松开了,往季老太太那边送了送:“我纵是嫁去了京城,与您家可也不是外人呀!您这么忙,孙女自是该留在身边帮您照应,我们自个儿进去就行。您放心,哪怕您不开口,我今日也是要赖着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