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事有不妙,蒋心若在饭桌上大气都不敢出，专注于面前的汤碗。
“听说你最近交了女朋友。”钟薇故作不经意地开口闲聊，“怎么也不回来说一声？”
杨程奕熟知亲妈的套路,笑着打起太极,“这不是怕您生气吗？”
“我儿子好不容易找到女朋友我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要生气呢？”钟薇压不住心头的怒意，率先冷下脸来，“哪家的姑娘啊,怎么不顺便带回来看看呢？”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剑拔弩张。
蒋心若紧张地咽下一口汤，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杨程奕。
他倒是一脸云淡风轻,反问道：“您不是都知道了吗？”
钟薇松开手,汤勺“当”地一声落在瓷碗里，十分刺耳。
蒋心若不禁打了个冷颤。
“所以说,外面传的那些都是真的？”她厉声质问,“真的是若若？”
杨程奕缓慢点头,“是。”
“谁主动的？”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是我。”
钟薇腾地站起身，“你还记得自己以前是怎么信誓旦旦地跟我下保证的吗？”
“妈，我当然记得。”杨程奕也跟着站起来，试图解释，“可是……”
“啪”的一声。
杨程奕微微偏头，双眼微微眯起，即使早做好心理准备,也被这凌厉的一巴掌扇懵在原地。
钟薇喘息不定,怒斥道：“荒唐。”
第一次见钟薇这么生气的样子，蒋心若本来吓得呆坐在椅子上，此刻忙走到两人中间,只身挡住杨程奕，不管不顾地坦白，“钟阿姨，他骗你，是我主动的，是我先喜欢上他的。”
“我教训我儿子呢。”气急之下，钟薇连面子也顾不上，冷冷地说，“你让开。”
蒋心若更不肯退让，用极小的声音地反抗道：“可我也要保护我男朋友。”
背后忽地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笑。
杨程奕轻咳两声，“若若，我没事。”
蒋心若朝后看了一眼，这才安心地闪身退让到近旁。
“妈，我和若若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说话时难免会牵扯到嘴角的伤口，杨程奕不由地一顿，“这次是认真的，我决定要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做好承担所有的准备。”
浪荡多年，他早在不知不觉中透支完至亲的信任，以至于现在再谈认真都需要剖出肺腑来证明。
今夜月色极好，走到门外，院子里初生的花草上面仿佛笼罩一层若有似无的纱。
杨程奕顺手揽住身边人，“来的时候不是说好看到不对劲就后退吗？”
回忆刚才的情形，蒋心若仍心有余悸，“可你也没说钟阿姨会打你啊。”
“这就更不对劲了，我妈当时那么生气，你就不怕她把火撒在你身上？”
“我当然怕啊，可……”蒋心若瑟缩一下，又说，“可我总不能看着你挨打吧。”
他知道过去几年间，蒋心若一直努力在最大的家长面前维系着乖乖女的形象，为此偶尔还会推锅给自己。
所以她过来挡在自己前面的那一刻，杨程奕都分不清内心是惊讶多一点，还是喜悦更多一些。
蒋心若踮起脚打量他的脸，神情焦急，“疼不疼啊？”
杨程奕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骚动，没等走出院门就张开双臂抱住她。
蒋心若反射性地要挣扎，“等会儿……”
“别动，让我抱一下。”杨程奕如释重负般地说，“抱一下就好。”
蒋心若反手抱住他，轻声问：“这样会不会更好一点？”
杨程奕的心绪一点一点被她这番动作抚平。
悉心呵护多年其实也没想过能在小女孩这里获得回到，这样的夜晚，她用怀抱温柔的接纳住受伤的自己。
这样就够了。
李叔看到这种情况，提前联系好家庭医生。
孙阿姨也急忙上前，一起帮忙查看伤口，上药消炎。
杨程奕一进门被人团团围住，蒋心若趁着人多，悄悄地溜去厨房。
前不久刚在这里做过蛋糕，她还依稀记得食材存放的位置，从冰箱里迅速找出了鸡蛋。
再打开手机，搜出教程。
蒋心若依照指示，有条不紊地将鸡蛋放到锅里，倒上水，打开火开始煮鸡蛋。
过了几分钟，鸡蛋煮好。
她用漏勺捞出来，放在餐盘里，端去客厅。
“您什么时候进厨房了啊？”孙阿姨远远地看到，“哎呦”了一声，忙伸手去接，“这种事吩咐我做就行了。”
蒋心若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我看电视剧这种时候都要用到鸡蛋。”
“医生已经上过药，就不需要鸡蛋来消肿了。”
话虽这么说，孙阿姨仍帮她端到杨程奕面前的茶几上。
蒋心若问：“我亲手煮的，你要不要吃一个尝尝？”
杨程奕十分怀疑，“煮熟了？”
“肯定熟了啊。”蒋心若顺手敲碎鸡蛋的外壳，自顾自地开始剥。
鉴于他嘴上有伤，孙阿姨又拿来了勺子和碗，等她剥好再捣碎。
蒋心若想起以前自己肠胃炎住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喂东西给自己吃。
风水轮流转，这次换成她手执小勺送到他嘴边。
杨程奕觉得很奇妙。
长这么大第一次挨自己亲妈责打，照理说应该伤心的，可从事发到回家，他内心竟然前所未有的轻松，现在还能吃下水煮蛋。
真神奇……
杨程奕默默地叹息一声，顺手抱她坐到自己腿上。
蒋心若不防撞进他怀里，抬头仔细端详他的脸。
指甲刮出一条细长的红痕，从颧骨一直延伸到嘴角。
她看得心疼，又不敢碰，轻声问：“钟阿姨为什么要下这么狠的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