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店里新到了一批书,暑假工生病请假,楚南楠一个人收拾了半天,锁上店门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
书店开在一所中学附近,步行半小时是绿苑小区,楚南楠的家。
楚南楠很少这么晚还没回家,现在学生基本都放假了,书店往常到七八点就会打烊,今天乌月和纪寒林都不在,她难得忙到这么晚。
夏夜风微凉,拂去一天的疲惫和燥意,回家的这段路因为靠近学校,车辆少,绿化好,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梧桐,路灯将人影拉得很长,楚南楠刻意放慢了脚步。
只是这段风景终究会走完,进小区的时候,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四十。
楚南楠住的房子是爸妈留下来的,小区有些年头了,路边的地灯基本全坏,花坛中草木肆意生长,高大浓密的枝丫几乎遮蔽了所有光源。
是她回家常走的一条近道,以前很少这么晚还在外面,不知道夜里这么黑。
她加快脚步,低跟鞋敲击在地砖,发出“笃笃”的声响。
她埋头走路,没注意前方黑暗中长椅上一点暗红的光,直到风将刺鼻的烟味和酒气送来。
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在这里。
如今的绿苑小区,除了几十年前在这里买房,现在退休的老人,其余基本都是或租或买学区房的外来人。这边属于老城区,距离商圈比较远,年轻人都不愿意住在这里。
楚南楠在这里住惯了,书店也开在这边,宗流昭在新区给她买了房子,两家挨着,都装好了,她暂时不想过去。
这么晚还没回家的,可能是发愁孩子学习或者跟老婆吵架的中年人,楚南楠没怎么在意,快步从那人面前走过。
她走出一小段路,忽然停下,身后沉闷的皮鞋声也跟着停下。
楚南楠抓紧挎包,突然开始加速,身后那人也跟着跑起来。
“啊——”
浓烈的酒气从背后涌上来,楚南楠被扑倒在路边花坛。夏裙清凉,灌木枝划伤她的皮肤,重量自身后覆上,她双手立即被钳制,身形高大的中年人沉重地压制着她。
楚南楠仰颈大声呼救,身后那人手不规矩开始撩她裙子,幸而今天穿的是条长裙,那人一时找不到裙摆。
楚南楠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反手去揪他的头发,手摸到一张油腻的脸,摸到眼睛毫不犹豫往里抠,用上指甲,又掐又扯。
男女体型的差异,她的挣扎无疑蚍蜉撼树,微弱的反击更激怒对方,她头发被扯住,脸被死死按在泥地里。
她急得流泪,胳膊被强扭住,连呼救声都无法发出。
“谁在哪边?大半夜干嘛呢?”
突兀出现的喊声使身后人动作顿住,楚南楠屏住呼吸,手肘趁机往后猛击,抬起脸大声喊:“救命!救救我!”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身后的重量瞬间消失,黑暗中视物不便,楚南楠慌忙地翻身站起,只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已经将那人按在地上,一拳一拳照着脸猛击。
她颤抖着,从包里摸出手机,双击屏幕解锁,报警。
等待警察到来期间,小区保安巡逻发现了这里,才将地上的两个人分开。
白色电筒光晃来晃去,楚南楠抱膝蹲在地上,仍是控制不住地流泪。
一件衣裳被塞到她怀里,少年音微喘,“先穿上吧。”
楚南楠带着哭腔说了一声“谢谢”,起身走到一边,把那件宽大的短袖罩在身上。
衣服直盖过臀部,有皂液的清香和淡淡的血腥气,还带着对方的体温,妥帖地将她包裹,带来满满的安全感。
楚南楠回过头,看见这高大的人影双手叉腰背对着她,挡在她面前。前面不远保安压着那人喊了一句,“快报警。”
楚南楠抖着手颤声回:“报了。”
“报了报了。”她身前的人重复了两遍,听声音很年轻。
他说完还飞快看了一眼,这次刻意放低了声音,“别害怕,坏人已经制服了,派出所不远的,警察很快就来了。”
楚南楠缩在他身后,揪着衣角,“嗯”了一声。
十五分钟以后,楚南楠坐在光线明亮的派出所里做笔录。
描述过当时情况,她坐在一边等其他人做笔录,有女警递过来一个纸杯,她低头说谢谢,双手捧着热水,又听见那个声音响起。
“警察蜀黍,我是好人。”
“好人怎么不穿衣服?干什么的?多大了?”
“我的衣服给那个姐姐了,我还是学生呢。”
楚南楠抬头看过去,恰逢那光着上身的少年回头,冲她粲然一笑,腮畔浮起两个小小梨涡。
很甜,但揍人的时候也很凶。楚南楠再一次嗅到他衣上的皂液味道,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她想打电话给宗流昭,扫了一眼时间,十二点半。已经很晚了,反正已经没事了,想想按灭了手机。
犯事的男人叫赵勇,四十多岁,去年孩子考上一中才在绿苑小区租的房子。说是工作不顺又跟老婆吵架,晚上喝了酒,一时头脑不清醒,犯下大错。
但他的苦衷跟楚南楠没关系,qiáng • jiān未遂属于较为恶劣的刑事案件,派出所立案之后,会移交检察院审查起诉,到时候法院该怎么判怎么判。
二十分钟以后,赵勇的老婆孩子来了,一来就大吵大闹,说她老赵绝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值班的女警脾气不好,桌子拍得“砰砰”响,“嚷嚷什么,这是派出所,不是菜市场,消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