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只留了半扇窗户,光线晦暗,床榻上人呼吸平稳,手腕搁在枕畔,正甜甜酣睡。
檐下雨声滴答,谢风遥无心修炼,隔着纱帐看了一会儿,终是不满足,帐子掀开跪趴在床边,脑袋搁在交叠手臂上,歪头静静看着她。
对于楚南楠,他有一种近乎痴迷喜欢。许是因为幼年被囚,经历单纯,使他十分依恋她身上那份温柔善意。
其中或许有楚南楠认为,小辈对长辈依恋之情,也有男女间对爱.欲、肉.体向往。这是人之本能。
其实谢风遥也不太能明白,他只是遵从内心。喜欢,便不由自主靠近,想对她好而已。
同时他心思敏锐,对情绪变化很敏感,如楚南楠不喜欢,他一定会乖不敢越雷池一步,等她喜欢时候,他再迅猛地发动,与她放肆缠绵。
谢风遥想,能这样看着她,在她身边,便很好了,就很满足了。
帐子里都是她身上沁甜淡香,没忍住,在那花瓣般柔软唇上轻吮了一下,他害羞地偏了下头,把脸埋进臂弯里。
这时少年尚不懂,人贪念是永无止境。或者说,他对自己贪婪还无从察觉。
下午,楚南楠醒来,乌月继续来听学,谢风遥仍是坐在窗前,打磨着那根透明棍子。
棍子已初具雏形,像一根簪,还不知他要雕刻成什么模样。
材料是从越王山地底带出来,叫作火融晶,会随着温度变化颜色。夏日通体透明,冬日则呈现暖红,一般小块用作给刀剑和扇子穿珠坠,这样完整大块倒是少见。
谢风遥难得一下午乖乖没捣乱,乌月又大着胆子,想给楚南楠洗衣裳。
楚南楠再次拒绝,乌月也摸到她是个好脾气,小雏鸟似围着她打转,一定要为她做些什么。
楚南楠磨不过,只能任由她去了。
乌月抱着衣裳,欢天喜地去客栈后院打水,坐下来刚打算洗,眼角余光突然多了一块黑影。
她抬起头,然是谢风遥。
乌月转了个方向,把盆护住,“在楼上你也没说话,该不会这时候要来同我抢吧?你若是想洗,刚才为什么不讲?”
“呵——”少年屈膝坐在房顶上,语气非常不屑:“我只是想提醒你,我姐姐衣服很贵,洗坏了你赔不起。”
乌月倒是不介意被人说穷,她早就穷惯了,“我会很小心。”
“那你能不能不要再做多余事情。”谢风遥说。
乌月转头,对上他视线,“我怎么就多余了?”
谢风遥:“我是说你不要做多余事情。”
乌月静默片刻,忽然袖子抹脸,声音带着哭腔,“我同你有仇吗?你为什么总是要跟我过不去?”
她有什么好哭?谢风遥真是看呆了,这个女真会颠倒是非。明明就是她先抢师尊,现在还倒打一耙,什么人啊。
一生气,他顺手在房上捡了半块碎瓦,扬手砸进乌月旁边水桶里,乌月当即被溅了一脸水,更加不可置信,手指着他,“你!你!”
谢风遥冷哼一声,跳起来,踩着屋脊跑走,“你什么你,我看见你就烦!”
乌月追不上他,气呼呼坐下。她只能去想自己大师兄,也是十七岁,却特别正义特别体贴,根本不像这个谢风遥那么幼稚。
可惜这次出来,没有拿到红碳钢,不过幸好遇见了楠楠师尊,楠楠师尊说得没错,只有自己优秀了,才能吸引更优秀人,她得先好好修炼……
到底是女主,自我调节能力杠杠滴,给自己加油打气了半天,又恢复了常态。
翌日,乌月特地起个大早,就为了给楚南楠采集花露。
她昨天晚上就打探好了,在镇外一户人家农田边上,长了几棵紫薇树,这时节正是盛花期。
乌月盘算过了,就算没有专门保存酝酿玉瓶,当成白水喝也是可以嘛,尽孝嘛,能表达自己心意就行。
可惜,这几棵紫薇树,有人提前看上了。
她到时候,谢风遥已经装满了玉瓶,正准备回去,远远看见她走来,他眯了眯眼,平地跃起,藏身浓密树冠中。
乌月提着裙子小跑过去,刚走到树下,整个树冠突然开始猛烈地摇晃,夜里刚下过雨,满树雨露都被摇了下来,乌月尖叫一声,被浇个透心凉。
她抬起头,不其然,蹲在树上那少年,不是谢风遥还能是谁。
乌月再好脾气也忍不了,大声质问他:“你干什么!”
少年反问:“姐姐说了,让你不要做这些事了,你为什么还要做。”
他全然没有在楚南楠面前乖巧状,这时眉峰微微皱起,唇角绷直,非常不悦。
乌月头上身上都是落花和雨水,狼狈万分。她握紧了拳头,鼓足勇气大声嚷嚷:“我想为师尊尽孝,都不可以吗?我又没有钱,也不会别,我想报答她,都不可以吗?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我碍着你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