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事情过后,裴凛明令禁止姚玲珑以后超过八点便不准在外逗留。她感激于对方没有将此时告诉姚青,这段时日也是老老实实地在家待着。
没有别的消遣,姚玲珑几乎日日都跟谭映禾聊天,工作的时候发微信,谭映禾下班以后就打来语音通话,通常一聊就是一个小时起步。
聊美妆,聊衣服,聊明星八卦,聊择偶标准。
裴凛不胜其烦,绕过书桌把电话给挂了。
谭映禾看着聊天框里姚玲珑发来的三个问号,哑然失笑。
“你要是想聊天,我可以陪你聊。”裴凛坐到沙发上,微微扬眉看着她。
“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谭映禾给手机锁屏,百无聊赖地趴在书桌上,“再说了,你妹找我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裴凛点烟的动作顿住,“她想做什么?”
“你没听她刚刚说嘛,择偶标准是高大温柔,谦逊有礼的男孩子。”谭映禾试图引导他,“你猜猜,谁符合这个标准?”
裴凛垂眸,缓缓靠到了沙发的椅背上,灯光冷白,照出他棱角下的喉结,似乎是滚动了几分。
谭映禾有些好笑地走过去,“怎么?舍不得啦?”
姚玲珑这个委婉害羞,曲线救国的样子,看起来就知道之前并没有谈过恋爱。话里话外任谁都能听出她想打听盛睿的身份,明显得不能再明显,偏偏自己还觉得隐藏得挺好。
“盛睿我最清楚,家世清白,自己的条件也好。”谭映禾在他旁边坐下,语调轻柔,似乎在安慰他,“如果他也有意,那确实是个不错的发展对象。”
裴凛把未点着的烟丢回桌上,声音清浅,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有什么条件?”
“那你还找他合作?”谭映禾撇撇嘴,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口不应心。
前几天盛睿就给她打电话解释过了,那天之所以和裴凛一起吃饭,是因为他们公司一个新项目又去争取了新元的投资,这回儿裴凛倒是看上了,还指名让盛睿做项目负责人。
“就事论事。”裴凛揽着她的腰,嗓音微哑,“他之前做过网络基础安全项目,算是有经验。”
谭映禾听不懂他工作上的事儿,但却听出来他语气里的酸味儿。
默了默,有些好笑似的推了他一把,“你这是什么意思?把玲珑当女儿养了?”
她刚洗完澡,发根还有些湿漉漉地散着,丝绸睡衣的后腰处湿了一小片,贴在身上,隐隐可看出绰约的轮廓,勾人的,不足一握的细腰。
裴凛起了促狭的心思,贴近去闻她身上好闻的沐浴ru清香,右手覆上她柔软的小手,放在自己腿间的某个地方,没有多余的动作,嗓音却微微喑哑着,“女儿我还是想自己生。”
谭映禾怔了片刻,立马甩开了手,秀眉蹙起,“男人是不能生孩子的。”
裴凛失笑,“不是还有你吗?”
“我也没说给你生啊。”
谭映禾说完,逃也似的回到了书桌旁。
谁知道男人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不管在聊什么话题,不出五句总能岔到这件事上面来,明明长了副禁欲冷感的俊脸,偏偏脑子里装满了黄色废料。
裴凛没再跟上来,谭映禾刚松一口气,他搁在书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谭映禾下意识看了一眼,是短信,开头是“裴总,您的外套已经洗好......”
她心思顿明,没再往后看,翻了一页书,笑着开口,“裴总,有人找。”
裴凛叼着烟走过来,俯身看了眼手机,表情出现了一闪而过的疑惑,几秒过后,他似乎是想起来了,拿起手机,给向秘书发了条信息。
“我并没有给她电话号码。”裴凛坐在椅子上,手机丢回桌面,“那衣服我也不打算再拿回来。”
谭映禾笑,“裴总跟我说这个做什么?你觉得我会在意?”
她唇色嫣红,挂着笑时有几分妩媚,眼睛也弯弯的,瞳孔里有水洗过般的明亮,这样直白地望着一个男人,尽是不动声色的风情。
裴凛看了会儿,一只手掐着烟,另一只手撑着桌面站起来,跨越大半张书桌,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辗转数秒,他偏过头,眼底深黯,“我要你在意。”
谭映禾向来识时务,瞪着他,“那你把她拉黑。”
裴凛撤回身子,又恢复刚刚的懒散,掸了掸烟灰,“没必要。”
谭映禾那时还不懂这三个字的含义,她只觉得男人心,海底针。
一会儿一个脸色,跟他妈鬼上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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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映禾考核的前一天,距离合约结束也只剩下不到半个月了。
她自己忍不住忧虑,担心没法儿好聚好散,可每每去试探裴凛,他的表现总是一如往常,仿佛丝毫没意识到三月之期已近在眼前。
那日下班早,他还特意去公司接了她,说要带她去参加一场晚宴。
谭映禾下意识就想拒绝,“我穿得这......”
裴凛指了指后座,“给你准备的衣服。”
谭映禾转过头看,两个巨大的包装袋堆放在座椅上。
“礼服和鞋子。”裴凛在一个路口停了车,扬着下巴看她,“去换吧。”
“在车里?”谭映禾瞪大眼睛。
裴凛关上车窗,伸手去试了空调的风,“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
语调温润,清正得几乎不像是在耍流氓。
谭映禾没法儿,只能缩去了后排,还吩咐他,“你注意看路人。”
褐色的车窗完全看不清里面,谭映禾这样叮嘱也只是不想让他回头。
裴凛买得是半袖连衣裙,款式没什么特别的,只颜色出挑些,是浅浅的湖绿,衬肤色,穿起来也不累,鞋子是中跟的系带凉鞋,尺码也正合她的脚。
谭映禾一边脱衣服一边想,这大约又是裴凛吩咐手底下哪位秘书去买的,看这简易的程度,应该是他嘱咐过,舒适就好。
她脱下T恤,里面是条纯白的蕾丝文胸,谭映禾调整肩带的功夫,一抬头,和后视镜里那双黯色的眼撞了正着。
谭映禾下意识捂胸,瞪着他,“看什么看?”
裴凛目光如浓稠的黑,神色未变,赞许了一句,“这套不错。”
谭映禾蓦地想起过去那些被他撕烂的衣服,警告似的看着他,“这套很贵。”
裴凛拧开中控台上的水,喝了一口,浅声道,“赔得起。”
谭映禾不再里他,迅速穿好裙子,系上了腰带,就把车窗按了下来。
自从上了.床以后,她对裴凛便不再有信任而言,任何密闭的场合,只要有他,都有可能会发生危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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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过后,车子抵达天珑酒店。
里面大约是一场慈善晚宴,谭映禾挽着裴凛进去,一路上不少人过来打招呼,裴凛时不时与人寒暄几句,谭映禾懒得周旋,找了一处角落的沙发就坐了过去。
不远处的裴凛正和旁人说话,言谈间,目光却落在她身上,招招手唤来侍应生,不多时,一叠精致的糕点就送到了谭映禾面前。
她正饿着肚子,刚想伸手去拿一块,面前不知从哪冒出了一个小孩,看起来十岁出头的样子,胖乎乎的,眼神却凶得很。
“小朋友,你也想吃吗?”谭映禾友好地问他。
奈何小孩只是瞪了她一眼,然后就把整个盘子端了起来,作势要走。
谭映禾愣了几秒,半晌反应过来,站起来想去拦他,那小孩却突然止步,回过头看她,声音尖细,“你连小孩的东西都要抢吗?”
谭映禾哑口无言,刚准备坐回去,不跟他一般计较的时候,突然有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天赐,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吃那么多甜食!”
于满珠穿着暗红色的大摆裙,夹着珍珠手包走过来,把糕点盘从小孩手中夺走,眼皮一掀,落在谭映禾身上,俩人都愣住了。
谭映禾皱着眉,又低头打量那个小胖孩,“你叫谭天赐?”
那小孩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说话很不客气,“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的事。”谭映禾笑了笑,“就是觉得这名字有点土。”
她说完想走,没曾想那小胖孩追了过来,照着她的小腿踢了一脚。
力道不重,就是有了一道黑色的擦痕。
“天赐!”于满珠像是怕谭映禾动手似的,赶紧过去把儿子拉到怀里,朝谭映禾笑,“你弟弟他还小,不懂事。”
谭映禾点点头,“是该管教管教了。”
说罢又看一眼小孩,和风细雨地笑,“吃那么胖,在学校被人起外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