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包厢,裴凛正好放下酒杯。
他手指修长,骨节微微突出,在明黄的灯光下也透着一种苍冷的白,谭映禾进门便下意识去寻他,视线相撞,她眼底却都是冷清的黯然。
裴凛微微后仰,还想再看,可谭映禾已经收回了视线。
他摸了摸烟盒,已经空了。
方烨瞧见,把自己的烟盒递上去,却被无视了。
裴凛绕过他,拿了梁择秋面前的那盒烟,同时薄唇亲启,轻飘飘对着方烨开口,“你那烟我抽不惯。”
方烨抽爆珠,牛奶和薄荷双爆。
梁择秋向来笑话他抽女人烟,可裴凛从未提过这事儿,今日还是头一回。
方烨摸了摸鼻子,心中大概也有了几分思绪。
谭映禾已经落座,却迟迟不见关琰琰坐过来。
她抬头看,只见她摇晃地站着,眼底笑意很深。
谭映禾刚要伸手拉她,就见她走到了裴凛旁边,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裴凛眸色渐沉,抬头看了谭映禾一眼,然后便起身坐了过来。
裴凛指尖还夹着烟,入座到刚刚关琰琰的位置上,左手掌十分熟稔地就放在了谭映禾的腿上,缓缓向她肩头靠近,嗓音温润,“不舒服?”
谭映禾只觉得他莫名其妙,甩开他的手,“我好得很。”
裴凛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搭在她的腰窝上,漫不经心地按灭了烟,又不疾不徐地开口,“你朋友说你头晕。”
谭映禾听到这里,已经知晓了关琰琰的计谋。她就是想和裴凛换座位,和方烨坐在一起,所以拿她做了幌子。
“她说你就信?”谭映禾胳膊撑在桌面上,托着腮,怒其不争地瞥一眼对面,关琰琰已经跟方烨热聊上了。
“当然不信,两个小时前,我看你身体还好好的。”裴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身姿懒散,沉静中带着几分暧昧。
想起刚刚在房中发生的事,谭映禾脸色微沉,瞪着他,“那你还跟她换。”
“不换不行。”裴凛只是笑。
谭映禾微微扬眉,疑惑关琰琰难道还有他的什么把柄不成?
裴凛在她的目光中,不慌不忙地凑到了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几秒过后,谭映禾推开了他,用力瞪了眼对面正聊得不亦乐乎的关琰琰一眼。
“裴总,你老婆说她头晕。”
裴凛唇边勾起一抹弧度,好看的眉眼里尽是不动声色的性感,“她这样说,你说我怎么拒绝?”
那之后,服务员又送了几盘菜进来,除了方烨还在动筷子以外,其他人都在聊天。关琰琰殷勤地为他夹菜,姚玲珑和盛睿也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而裴凛在桌子下面小动作不断,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将谭映禾撩得面红耳赤。
最后是梁择秋受不了了,拍了拍桌子,提议大家玩游戏。
应和的人寥寥无几,只有姚玲珑,捧场地举手,“好啊好啊,玩什么?”
像她这样感情经验单纯的姑娘,追求男生并没有什么新鲜招数,玩游戏算是她能想到的方法之一,有些酒桌游戏又直白又刺激,恰好可以借机和盛睿的关系更进一步。
关琰琰未必不清楚她的心思,思虑片刻后,也跟着附和,“这儿又没色子,只能玩真心话大冒险咯?”
姚玲珑要的就是这个游戏,激动得小脸儿微红,连连点头,“就这个吧。”
一旁的裴凛捏着谭映禾的耳垂,嗓音清润,“你累吗?”
谭映禾有些惫懒地靠在他怀里,“还行。”
梁择秋嫌这个游戏老土,不愿意玩,被那俩别有用心的姑娘齐声开口怼了几句,只能默默接受。
一直在垂头喝酒的方烨蓦地出声,放下酒杯,浅笑着看众人,“不是有个游戏叫‘你有我没有’吗?”
他说什么,关琰琰都是附和。
姚玲珑不懂,她还亲自上阵为她解释。
每个人伸出五个手指,然后轮流说一件自己做过的事,其余人如果做过相同的事,则不必收回手指,如果有人没有做过,那就收回一根手指,谁的手最先握成拳头,谁就算输。
梁择秋高声嘱咐,“良心游戏哈,都不许撒谎。”
谭映禾伸了个懒腰,裙摆上移,露出纤细莹白的小腿。身侧的裴凛垂眸看了眼,喉咙便有些干涩,附在她耳边小声问,“困了?”
谭映禾只看他一眼,便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立马举手要参与游戏,“我先来。”
所有人都看着她,谭映禾想了想,“我没有驾照。”
这本是个毫无杀伤力的问题,可凑巧在场的人全都有驾照,所有人都缩回一根手指,谭映禾首战告捷,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嘴角弯了几分,酒过三巡后眼睛里也不显倦意,亮晶晶地看向众人,鬓边的一缕头发微微散在胸前,既显出温柔性感,又不失可爱娇憨。
轮到裴凛,他也不着急,姿态尤为闲散地往谭映禾嘴里喂了一颗樱桃,看得姚玲珑和梁择秋出声警告了许多次,才缓缓开口,“我喂女朋友吃过樱桃。”
这一招出其不意,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关琰琰不慌不忙地从盘子里拿起一颗樱桃,递到方烨面前,暧昧的眼神足够明显,已经到了不用直言的地步。
姚玲珑眼睛直直地看着,方烨似笑非笑地接过樱桃,递到了她嘴边。
“不是吧?”她惊呼了声,而后意识到什么,又缩回了身子。
可盛睿到底没有方烨那样散漫随性,也不知他是看懂还是没看懂,察觉到姚玲珑的目光,也只是朝她笑了下,然后低声询问,“要喝水吗?”
姚玲珑有些丧气,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表达不悦,只能催着流程,“赶紧的,该我了。”
第一轮还没到关琰琰他们那里,便定了输赢。
盛睿落败,无奈地笑了几分,“我选真心话。”
旁人还未出声,姚玲珑就火急火燎地开口,“你谈过几段恋爱?”
经过这顿饭,席上的人几乎都看清了她的心思,因此只是笑笑,由着她提问。
盛睿脸色未变,“两段。”
姚玲珑又追问,“什么时候?”
谭映禾有些怒其不争地看着,靠在裴凛的肩头,叹了句,“这丫头也太心急了。”
盛睿不管多迟钝,也总该看出了她的意思。
可他也没表示什么,依旧说了出来,“一段在大学,一段是工作后,都在国外。”
姚玲珑“哦”了声,也不知对这个答案满意不满意。
游戏又玩了几轮,输输赢赢,众人都有了几分懒散。
最后一回,轮到裴凛说话。
他眉眼寡淡,浅声道,“我今天晚上有人陪。”
在一片乱七八糟的谴责声中,游戏总算结束了。
跟随众人走出包间时,前台恰好过来,把祛瘀的药膏装在一袋药品里递给裴凛。姚玲珑不知道这回事儿,好奇地问,“什么啊?”
袋子上某某大药房的标志瞩目,方烨噙着笑,“小孩子家家,不该问的别问。”
这话说得似是而非,裴凛也没反驳,只是微微扬眉,便揽着谭映禾往房间走了。
“让你别买。”谭映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怨声道,“他们肯定以为里面是安全套。”
裴凛闻言轻笑,一只手搭在他的腰间,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房卡,语气淡然,“你怎么知道没有?”
......
月色将好,将院子里的松树照得疏影横斜。廊檐下两盏昏黄的灯,应着温泉池上方的濛濛雾气,使得这方小院子显出几分仙风道骨。
趁着裴凛接公事电话的功夫,谭映禾换上丝质睡袍下了温泉。
不得不说,有钱人享受生活的能力是比普通人高很多,她光是靠着石壁躺了一会儿,便有了几分不虚此行的感觉。
初夏晚夜,满月高悬,这本应该是一场放松身心的夜晚。
她是指,如果裴凛没过来。
那一夜,谭映禾扶着温泉池边的青石板,感觉比跑了八百米还累。
从外面辗转到房里,等到筋疲力尽,床已经不能睡了。
也许是汗,也许是水,谭映禾躺在一片濡湿的被单上,疲倦地喘着气,肩颈皮肤莹白中泛着娇嫩的粉,还有星星点点的红痕。
裴凛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衣服,给谭映禾穿上后,把她抱去了榻榻米上。
他开口,嗓音清透,丝毫没有任何运动后的倦意,“我让人过来换套干净的床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