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外回来以后,关琰琰就跟关长茂说了这个消息。
她说准备和彭生岸结婚,关长茂许久都没反应过来,再三问她,“你真的考虑好了?”
关琰琰看他严肃的样子,弯眼一笑,“干嘛那么郑重,结婚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以后过不下去再离呗,您不就结了两次嘛。”
她表现得很随性,仿佛是心甘情愿要进入婚姻了。
关长茂虽然觉得有些快了,可彭生岸是他亲自挑中的对象,他没有反对的道理。
订婚仪式本来定在立春,不料彭生岸的公司突然要派他去欧洲出差几个月,关琰琰打算在他离开前随便办办,早办完早了事,可彭生岸笑话她,说这事儿急不来。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是个蛮传统的人,按照关琰琰的意思,跳过订婚的环节直接结婚她都没意见,可彭生岸说该有的礼节不能少,俩人就算没有爱情,该给的场面也一定要做够。
彭生岸走之前,关琰琰送他去机场,下车的时候,彭生岸推着眼睛,似乎是有话要说。
关琰琰打趣儿,“都快成两口子了,还有什么事儿开不了口的?”
彭生岸笑笑,徐徐开口,“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我前女友在曼彻斯特生活。”
关琰琰愣了一下,曼彻斯特就是他出差要去的城市。
默了默,她勾唇笑了一下,“我说你还挺自觉,这就报备上了。”
彭生岸目光温润,“互相尊重是基础。”
关琰琰点点头,若有所思一般,“如果我说我相信你,多少有点儿滑稽,我俩还没结婚呢,我也管不着你,总之还是那句话,你既然能给我后悔的权力,那我礼尚往来,也不会在你前女友这件事上苛求你什么,你就是跟她老死不相往来也好,旧情复燃也罢,跟我说一声就成,结婚这事儿不勉强,咱们合作共赢。”
这番话说得坦然又漂亮,彭生岸眼底欣赏之色明显,良久,他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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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生岸离开的这段时间,关琰琰把观澜湖的房子给卖了,依旧是找上回的中介小哥,左不过大半年,一套房子转手两遍,小哥开心得喜不自胜。
房子以市价出售,拿到钱以后,关琰琰就给方烨发了条短信,约他在Random见一面,有东西要还给他。
方烨声音很冷清,应了声,“好,晚上八点。”
近一年没再去过Random,关琰琰一进去便看出了变化,原先的舞台撤了,灯光也不似从前绚丽迷离,整个场子不复之前的热闹,成了静吧,又像是一间茶室,安静,又敞亮。
吧台的调酒师还是原先的小姑娘,叫杞子,一见到她就很热情地打招呼,“琰琰姐,好久没来了!”
关琰琰在高脚凳上坐下,开玩笑,“跟你们老板分手了嘛,再来也不方便。”
杞子一脸八卦,“怪不得老板也不怎么来了,生意越来越差,那你们现在是又重新恋爱了吗?”
关琰琰要了杯Mojito,随口说道,“你们老板我不知道,不过我是恋爱了。”
说着,她叉了一小块酸黄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下个月订婚,要来凑热闹吗?大party哦,很多帅哥的哦。”
杞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张,似乎是想说什么,眼神落在她身后,突然抿紧了嘴,“那个,你们想喝什么再叫我,我先忙去了。”
说完便落荒而逃。
关琰琰都不用回头,半分钟过后,身侧的椅子被拉开,入目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方烨这时候像是转了性,偶尔见的几次,似乎都穿了西装。
“找我有事?”他端起吧台上的一杯冰水,喝了一口,嗓音也浸着微凉的寒意。
“有事。”关琰琰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吧台上,推到他面前,“观澜湖的房子我卖了,当初买的时候卖了你送的一块表,虽然是半价卖的,不过算上折旧也差不多了吧,喏,这200万还给你,以后正式两清。”
她波澜不惊地说完,许久没有听到回音。
抬眼看,方烨并没有坐在椅子上,齐身站着,也比她坐在高脚凳上高出了一整颗脑袋,身长如松,笔直,又潇洒。
“那块表是收藏版,没有折旧。”默了默,方烨才缓缓开口,眸色平静,“时间只会增加它的价值,200万远远不够。”
关琰琰怔了怔,以前也没发现方烨这厮那么爱斤斤计较呢。
她拉开椅子,面朝他,一副讲道理的样子,“礼物既然送出去,那么它的价值便由收礼物的人决定了,我是200万卖的,那这表的价值就是200万,再说你跟谁算账呢,我以前送你的东西是少了还是便宜了,当初你生日我送的那块打火机,还是我特意找人去——”
她机关枪似的话还没说完,方烨不疾不徐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什么东西。
银色的打火机摆在桌面上,上面已有了浅浅的划痕,一看便是时常在手中摩挲的结果,刻字也变得有些模糊,
第一个love已经看不清楚了。
头顶灯光摇曳,明黄色的,攀上了方烨的眉峰,他落寞的眼神无处可藏。
关琰琰看了眼,便感觉心中汹涌着潮汐一般,生出一种不可控的冲动。
她慌乱地垂下了眼,嗓音微哑,“丢了吧。”
方烨骨节分明的手覆上银色的光,缓缓摩挲着,“我不会丢的。”
关琰琰把卡往前一推,“你爱丢不丢,反正我们两清了。”
她拎着包要走,手腕被人扣住。
方烨面容冷肃,眼底黯色明显,“我不想跟你两清。”
关琰琰甩了两下,没甩开他的手,方烨掌心干燥温暖,扣在她的手腕上,温度近乎灼人。
她不耐烦地看着他,“你想分就分,想和好就和好,你把我当什么了?你以为我就那么贱,贱到非你不可了?”
“我从来都没有那么想你。”方烨眉眼微敛,神色似乎有悲戚,“跟你分开的这一年,我再也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
他身形微晃,缓缓松开了手,“是我贱,是我非你不可。”
关琰琰握着自己的手腕,声音冷清,“我给过你一次机会了。”
方烨是游戏人间的人,他骨子里流淌的是风,及时行乐是他的人生底色,即便他愿意为她短暂逗留,可那份感情依旧是有时限的。
关琰琰不愿再做他经过的人,她要寻找自己的岸。
“再见。”她微微俯身,说了这句,然后转身离开。
关琰琰走了以后,方烨颓败地坐到了椅子上。
那枚银制的打火机旁,摆放着一枚戒指,粉色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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