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了啊。”宿管阿姨听到外面越闹越不像话,“散了散了。”
众人没见证到奇迹一刻,郁郁而归。
盛远川仍没放手,在她耳边问,“满意吗小朋友?”
声线诱惑,实属犯规。但她没那么容易被哄好,“谁是小朋友,别拿我当三岁小孩,打一顿给颗糖我就能忘。”
“你就是小孩,你三岁零202个月。”
听起来似乎很黑色幽默,但黄时雨笑不出来。她摸不清自己究竟在怕什么。人生就剩下短短几十年,生老病死难以预测,以后的油盐酱醋肯定也一样不少,万一再遇到什么事呢?
她把自己困进了死胡同,也拒绝碰触他伸过来拉他的手,“我有别的喜欢的人了。”
“谁啊。”盛远川不相信她的胡言乱语,这些日子她生活轨迹简单,没理由凭空冒出来一个心悦者。
“我呗。”喻停云得知楼下的告白八卦赶来时,现场已经人走茶凉,听到黄时雨说这么一句,他想也不想就接话,哥俩好地勾住黄时雨的肩膀,冲盛远川示威,“看什么看,就是我,你这个过去式gameover了。”
“别乱猜了。不是你们俩。”黄时雨头一低,从他的胳膊下施施然脱身上楼。
一个人多舒服,食堂宿舍图书馆三点一线,再也不用整天掐着点和另一个人凑准时间。
*
宿舍的桌子上静静躺了封信,黄时雨拿起来,问陆珂,“这是谁放的?”
王慧在旁边就着考研数学视频吃老干妈炒饭,忙里偷闲举手回答,“我!辅导员给我的,让转交给你。”
黄时雨把信封拆开,是上学期她参加的那个市级建筑设计大赛,比赛结果出来了。她得了第二名,第一名是H市建筑设计院的建筑师,在业界小有名气。她能拿到奖已经出乎预料,得了第二更加惊喜。
黄时雨第一时间把获奖证书拍下来发给老黄,“看看,虎父无犬女。”
“哎呦,我这个基因就是优越。”老黄发来一段语音。
父女俩夸人又自夸,几个回合后老黄大着嗓门找秘书把这张照片冲洗放大,裱起来挂在九玺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墙上。
黄时雨隐约猜到了他突然不再回消息是去干什么,“别高兴这么早,我拿到国赛入场券了,等真拿了名次,你再出去夸。现在低调点。”
“那行,等你毕业考个研,再考个注册建筑师,以后九玺再开发就用你的图纸。”
“设计费给不给?”
“你爸像是会拖欠工资的人吗?”老黄豪爽大气,在小兔子面前放了一筐胡萝卜作为诱饵,“你要是国赛拿奖,奖金多少,我给你翻十倍!”
傍晚的天空落霞绯然,黄时雨搬了凳子,架起画板,在阳台上画速写。
“你干脆答应了吧。”陆珂拿了瓶木瓜汁在她面前晃了晃,“你以为开学以来咱宿舍天天果汁不断,是我想喝?都是盛远川让我捎给你的。差不多得了,等过几天我有通告不在学校,你想找个台阶下都不好找。”
“他送这么久的木瓜汁是什么意思?”黄时雨低头看了看,想起在雁栖山的小旅馆里盛远川帮她吹过胸衣,似乎掌握了她的大小。
老脸一红,“台阶?嘿,是个电梯我也不下!”
转头拿着手中杯子拍照发了微博,“干了这杯木瓜汁,从此成为你无法一手掌握的人。”
陆珂刷到这条,快被她笑死,“换了层皮你就敢搞黄色。”
黄时雨奇了,“你怎么知道这是我?”
陆珂靠在玻璃门上,一袭红短裙,长卷发散在身后,长腿白得晃眼,“下次换微博,记得把通过手机号搜索到你的功能关掉,你这个智商。”
“……我马上关。”
*
傅夏歌还在环球旅行中,这一站到了新西兰。漂流滑翔跳伞蹦极,各种极限运动被她试了一遍。不怎么登微博的她看到盛远川和春华姐传绯闻的消息时,一开始还没当回事。
过了阵子再看时,她发现小哥把微博清空了,黄姐姐更干脆,直接把账号注销,彻底查无此人。
她私信成三爷,“小哥,你干什么对不起黄姐姐的事了?”
盛远川回,“前不久有点小矛盾。你知道她的小号吗?”
“直播时看到过,应该叫梅子黄。但我不太能确定到底是不是重名,你再观察一下。”
盛远川搜到了这个人,第一条微博就让他确定了她的身份。
梅子黄:我有个喜欢的人,名字叫圆圆。后来圆圆长大了,变得好烦。为了躲他我还要改微博设置【狗头.jpg】。
盛远川:“……”
他注册了个新微博,给她评论,“圆圆在此。”
黄时雨猝不及防看到了评论栏多了消息通知的小红点。那人叫“九圆”,头像是当年他们俩在S科大的合照,小姑娘扎着麻花辫,穿着白裙子,眉心还用妈妈的口红画了个小红星。在她身后的矮树旁,有个男孩露出半张脸,眉眼清俊,正含笑看着她。
后来她又翻了翻那本相册,意外从其他几张里面看到了傅俐的身影。原来傅俐还曾经抱过她。
模糊的记忆碎片被拼凑起来,那天傅俐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小姑娘软软香香的小脸,同明梅开玩笑,“明老师,你姑娘这么可爱,给我当儿媳妇吧,家里钱都给她。只要你点个头,我回去就训练我儿子做家务。”
明梅笑着指了指跟着一起来的小喻停云,“傅老师来晚了,他妈约得更早,没出生就约了。我是不管的啊,等我们小九长大了,让小伙子们公平竞争。”
十几年过去,有的老师成了教授,有的老师已经不在了。
她点开“九圆”的主页,唯一的一条微博是刚发的一张长图,图上把成三爷从前的微博从有关春华的那条之后的页面全截了下来。
原来之前发过的那些和她有关的微博他都没删,只是设成了仅自己可见。但状态只能调一次,再想改也改不回去了。
“是你圆,不是我。”她看着九圆这名字,觉得无比糟心。
“九圆就是久远。”盛远川回。经此一别,长久为盼。
嘴角逐渐带了笑,眉间的阴郁也散了些许。
见她没像往常那般刺上两句,猜测她兴许此时心情不错,盛远川一鼓作气,“是我食言而肥,我错了[大哭]”
这阵子盛远川几乎把这辈子的道歉额度全用完了,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哄女孩子就是要拼命道歉,女生情绪上头的时候,理由反而没那么重要。
“你之前不告而别,我有没有晾你超过二十天?”他问,“这次生气生了有两个月了吧?你忍心吗?小九。”
他坦承,“这世界上我就你一个亲人了。”
黄时雨瞬间想起他父母长兄皆亡,从鬼门关擦肩而过,又想到这种事她好像也干过,闷不吭声地消失近两年,回来追他似乎没怎么费劲就追回来了。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换位思考,致命一击。
“我爸那天打你疼不疼呀。”她憋了两个月的那口气突然像被绣花针戳了个口子,随后新鲜空气灌入,过往更迭,新生重启。
——她出院回家之后,老黄曾炫耀过,“老爸帮你教训那小子了,狠狠揍了他一顿!”
她登时就急了,“谁让你揍他了,他脑子有病!”
“就是因为脑子有病才揍他,你看看你折腾成什么样了!”
“……”黄时雨气得不理他。
“没有!就轻轻地打了一下!没打他头!”老黄鄙视她,“你不是跟人家分手了么,心疼什么劲儿?”
是啊,心疼什么劲儿?就算这辈子再无缘分,听到他过得不好的消息,她也会寝食难安。
手机微震,九圆又发来一条,“你把我微信加回来,手机号从黑名单放出来,就不疼了。”
“出来见一面吧。”她说,“我很乱,三言两语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