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戛然而止,面前所有的画面开始破碎,直至消失不见。
静姝猛地睁开眼,沈镜已经吹了书房里的灯,长夜寂寂,梦境回归到现实。静姝气息稍乱,身上被冷汗浸湿,碎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卷翘的长睫不停地颤抖。
沈镜感受到怀里不停发抖的身子,眼里一瞬清醒,温热的掌心摸了摸她的头,抚平她心里惊恐的情绪,轻声,“怎么了?”
静姝缓过神,眼睛看着沈镜。
如果说她梦到的都是真的,在她死后给她收尸的人是沈镜,那沈镜为什么要这么做?静姝并不记得自己前世和沈镜有多少牵扯,那时他常年不在府上,并不像这一世一直住在这,两人碰面的次数并不多,何以谈给她收尸又帮她查明死因的情分。
好像有一团迷雾困住了她,让她挣脱不开。
静姝迟迟没说话,沈镜吻着她的额头耐心地又问了一遍,“被梦魇着了?”
月夜深了,抱着她的男人身形宽厚,周身都是成熟男人独有的稳重气息,他永远是这样给她依靠,驱走了她身边的所有不安。
他在宫里待了一日,回来得晚,下巴上生出了青色的胡渣,有点扎人,扎得她白嫩的小脸发红。
静姝小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带着点刚醒来尚且迷蒙的哑意,“沈叔叔,你是不是知道我的父母是谁。”
如若不然,她实在想不出沈镜前世为什么要那样待她。前世静姝对沈镜的印象只限于他很严苛,甚至于对自己的儿子都不会露出一刻的笑脸。静姝很怕他,偶然遇到沈镜都是垂头恭敬地行礼,不敢有一分一毫的差池。
沈镜摸着她发顶的手顿住,手臂收紧,像是要把人嵌在身体里,“想他们了?”
静姝在他怀里摇摇头,“只是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到了她的前世。
沈镜淡声,“一个梦而已,做不得真。关于你父母的事,”微顿后他道“我会接着派人查下去。”
他并没有告诉她真相。
“不用了,”静姝对此莫名地抵触和抗拒,“我不想知道他们是谁,我只要您。”
沈镜看着她没说什么,拍了拍她的后背,“睡吧。”
一梦结束后静姝在他怀里睡得更加安稳,到了天明时分,两人都还没起。
静姝迷糊地睁开眼,看着外面大亮的天,怔愣之后是满心的惶恐,“沈叔叔,天亮了。”
沈镜掀开眼,神色罕见的慵懒,冷硬的面孔在这一时变得柔和。
天光微熹,两人都没睡到这么晚过。
静姝要推开他,“沈叔叔,怎么办,这个时候我要出去一定会引人怀疑,要不您先在这,我从窗子翻出去。”
她说得紧张,娇艳的红唇一张一合,不停地在耳边叽叽喳喳。
外面的光打在她脸上,光滑紧致的皮肤可见细小的绒毛,鼻尖上淌着一滴汗,眼里也水汪汪的,焦急的神色像只炸了毛的小猫。
他的书房很少有别人进来,更别提会出现女人,修饰清冷,摆满了史书古籍,为了逼迫自己不懈怠,里面连休息的软榻都没有。现在为了她步步退让,这本是冷硬的屋子,都有了她身上的甜腻。
明明是这么清纯的模样,此时软绵绵地躺在他的床榻上,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懵懂的小妖.精。
“沈叔叔,我要走了。”静姝从他怀里起身,蓦地被一股力道拉了过去,沈镜把她压在身下,静姝眨巴着眼看他。
沈镜抵着她的额头,淡淡的吻落在她的眼角,似蜻蜓点水。
静姝上一世从未这么温柔的被人对待过,受过的折磨烙印在心里,刻在骨子上,加重了她的自卑与胆怯,让她不敢与人交往,孤僻的性子隔绝一切。
没有人知道静姝内心的真正想法,因为她的外表看着太过单纯,让人以为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
可是沈镜不同,沈镜能看穿她所有想法,却真的像长辈一样待她,纠正她的错误,时而严苛,时而又流露出温情。静姝对他的依赖一点一滴融了进去,慢慢地越来越深。
早间的时候静姝到最后忍不住发出了动静,像小猫一样的声音,软弱无力却又让他忍不住更强烈地占有。
沈镜摸着她眼尾的红,最后轻轻吻了下她的红唇,静姝睁开水雾的眸子看他,“沈叔叔,我…”她犹豫道“您能不能给我一副药。”
“什么药?”沈镜像是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手从她的眉间落下,餍足的神色淡了下来。
“我…我不想有孕。”静姝恢复些力气,手臂从他的肩膀拿了下去,试图拽过旁侧凌乱的被褥遮盖红梅处的咬痕。
沈镜把她抱了起来,被褥从她身上落下,屋里地龙生的火热,并不用担心会着凉。
他拿过新的衣裳耐心地给她穿。
漆黑的眼很淡,给她穿衣的动作缓慢而斯文,仿佛是在干一件细致不过的事。
静姝脸红红的,乖乖坐在床榻边任他摆弄。
沈镜道“那种药吃多了对身子不好。”
他抬手把静姝乌压压的头发捋到背后,用缎带扎到一处,捏了捏柔软的耳珠。
静姝有些羞怯,耳珠红得滴血。
沈镜掀眼看她,“疼吗?”
即使两人做过再亲密的事,可此时他平静地提问让静姝更加的羞赦,白皙的皮肤都变得粉嫩。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外面的日光晒得人晃眼,又是一日天明。正是秋高气爽时,时候已经不早了。
静姝小脸红红的,眸子清澈懵懂,不敢抬眼看他,怯怯地道“不…不疼的。”
倏的,从那一处蔓延,静姝整个人都感到酥麻不止,小手欲拒还迎地推着他,呼吸微乱,“沈叔叔,我该走了。”
这样的乖巧把沈镜骨子里的占有欲全部激了出来。
他眼睛盯着静姝又羞又怯的表情,指腹慢慢地碾磨。
沈镜很清楚自己现在该走了,军营里一堆事等他去处理。到他这个年纪不该像那些血气方刚的少年一样,只惦记和自己心爱的姑娘温存。他有许多事要做,不该不知收敛,轻率莽撞只会让人犯错。
他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再去犯错。
沈镜收回手,静姝才从浪涛中缓过神。
再给她系后面的衣扣时,静姝抱着他的脖颈,嘴里埋怨,“您今日太过分了,万一我有了您的孩子怎么办?”
“为什么不想要我的孩子?”沈镜没什么表情地问她,拿了她的鞋袜,让她抬脚给她穿鞋。
静姝的脚又白又嫩,脚趾圆润可爱,和人一样娇气,生的小巧还不如沈镜的手掌大,沈镜握着她的脚踝给她穿鞋。
她道“您都已经有一个孩子了,我不想再有一个意外给您徒生是非。而且我现在这样不说亲事,若是在府里莫名其妙地有了身孕,外面那些人该怎么看您?”
“我不在意外面人怎么看,”沈镜给她穿好鞋站起身,“那些药吃多了对身子不好,以后我不进去,你不用吃那些药。”
静姝趴在屋里发呆,沈镜走时说过的话她到现在回想起来都有点耳热,什么叫做他不进去,真是…坏透了。
那场梦在她心里始终是个结,她不知道沈镜有没有在骗她,如果沈镜不认识自己的父母,那前世他何必去给自己收尸?静姝不认为沈镜是会心软的人,还是说她像忘记以前的记忆一样,忘记了一些事?她和沈镜的上一世并不像她记忆里的那样?
静姝后午去了学府,回来时又去了一趟当铺。
为了掩人耳目,从当铺出来她去了对面翠玉坊。
静姝到了里面想着买一只步摇就回去,翠玉坊的掌柜认得她,每次她来都会带她去看二楼贵重的首饰。
沈镜给她的钱本来就花不完,静姝也没什么奢侈的地方,需要的东西府里都会准备,这几日买的首饰应该是她花费最大的地方了。
每次她来掌柜都会笑眯眯地接待她,专拿一些极为贵重的东西过来。
掌柜去拿东西,静姝到一排柜前饶了一圈,忽然听到后面的动静。
“柳哥哥,我父亲要把我嫁给大理寺卿的三公子,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他,我只想嫁给你。”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静姝听着极为熟悉,她动作放轻,面对这种情况有点尴尬,她本无心听人墙角,更何况是这等私密之事。
正要离开时,又听那女子道“我真羡慕阿姝,她一定是有自己中意的郎君,才会央求宁国公把上门提亲的人都拒了。”
“能自己做主自己的婚事可真好。”
这下静姝听出来这女子是谁,原来是陆荷玉。
她忽然想到陆荷玉在学府和自己说过家中要给她安排亲事,但是她有自己喜欢的人。
可惜在大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来就不可违背,自己的婚事也是做不了主。
静姝叹了一口气,正要退出去,又听另一人说话,“大理寺卿的三公子是个病秧子,即使死了也没人知道,你放心,这门亲事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