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梦魂珠看到的梦境里,那戴着面具的男子从头到尾没有露脸,也没有说过话,但他身形和武器都很熟悉——试问这世上,有几人的武器是银色丝线?
陆遥雪摆出拒绝的姿态,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瑟瑟发抖,她掩耳盗铃似的疯狂摇头,呢喃道:“我不知道,不是他,我不认识他。”
沈钦好整以暇地站直身体,淡淡道:“我只觉得像,究竟是不是,要问你自己,毕竟与他同床共枕的人是你,他是人是鬼,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陆遥雪失魂落魄,左手下意识地捂住小腹,一时抚摸,一时拼命按压,似乎她自己也正纠结,对腹中的小生命该是喜欢还是憎恶。
沈钦强制性地扭过她的头,让她看向安然躺在地上的贺鹏举和秦珏,他说:“我和星河跟我们的亲爹亲娘尘缘断了,师父师娘对我二人关怀备至,我们便将师父师娘视为亲生父母,恩情时刻不敢或忘,而他们将你视如亲生,对你比对我们更好,你是怎么报答他们的?”
陆遥雪仿佛觉得恐惧似的,小声呜呜哭泣。
沈钦叹了口气,道:“今日,我和你三师弟不会杀你,不过不是因为我们怕你,而是因为,这是师娘的意愿,尽管她因你而死,她还是希望你好好活着。”
陆遥雪泣不成声,整个人瘫软成了一滩烂泥。
沈钦:“如今,紫霄宫上下巡逻把守的都是黑衣人,原先的弟子要么死于非命,要么备受压迫,你仔细想想,现在的紫霄宫还是原先的紫霄宫吗?”
陆遥雪眼泪挂在脸上,抬头嘲道:“原来说了这么多,你们的目的也不过就是紫霄宫。”
沈钦反唇相讥:“紫霄宫是师父多年的心血,合该传到他的正统弟子手里,只不过那个弟子不该是你,你不配,至于你那姘头,与你合谋害死师父师娘,我们定要杀了他为师父师娘报仇。”
陆遥雪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贺星河突然道:“陆遥雪,我听师兄说你先前还是正常的,最多就是骄纵任性一些,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得对师父师娘充满仇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说是谁对你说了什么话,你才会认定师父师娘是你的杀母仇人。”
陆遥雪抬头看贺星河,痛苦又迷惘,半晌,她不敢置信似的瞪大了眼睛。
不等陆遥雪答话,贺星河便弯起嘴角,道:“我知道了,你还真是容易被人玩弄啊,现在竟还要帮那人生儿育女,你母亲若在天有灵,一定不想认你这样的女儿,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人为什么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又为什么接近你?”
燕清霜死在花溪畔,当时在场的除了秦珏,就只有那群追杀她们的面具人,离开花溪畔之后,秦珏从未跟任何人详细说过花溪畔发生的一切,那人若当时不在场,不晓内情,是如何巧舌如簧,颠倒黑白,骗取陆遥雪的信任的?
贺星河弯腰,居高临下地看着燕清霜,道:“现在你有个弥补这一切、真正为你母亲报仇的机会,你想不想抓住?”
陆遥雪的下颌又滚下一串水珠,她慌乱地道:“我、我不知道。”
沈钦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便要和贺星河一起离开,陆遥雪六神无主,如丧家之犬,喊他们的名字试图留下他们,二人对她厌烦透顶,谁都不搭理她,在他们彻底消失在她视线里之前,陆遥雪大喊:“若我……我要怎么找到你们?”
贺星河回头,道:“就这里,师父师娘墓前。”
三天后,轻红找到了他们,说:“大公子,三公子,小姐已经下定了决心,二位公子需要她怎样配合,但请吩咐。”
沈钦戏谑地问道:“哦?你们家小姐终于舍得对她那姘头出手了?”
轻红咬了咬唇,道:“三天前,小姐一回去就跟那人吵了起来,他们吵了什么我也没听清,但小姐哭了,这之后,她就被软禁了,直到今天我才找到机会跑出来给你们通风报信。”
沈钦看向贺星河:“星河,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
贺星河沉吟片刻,道:“现在的紫霄宫至少有一半都是我们曾经的外门弟子,他们会投靠面具人只是委曲求全,为了活命,只要有有声望的人站出来,有把握带他们夺回紫霄宫,他们未必不愿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