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那番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不光屋内几人,外面板杖子下偷听的也全愣住了。
“偷朵丫头的通知书?难道朵丫头的录取通知书一直没下来,是让这俩人给偷去了?”
“啥缺德玩意儿这是!我说怎么小庄老师和于老师他们的通知书都下来了,就朵丫头的还没影儿。人家凭自己的本事考大学,凭啥他们说偷就偷?这不做损呢吗?”
“宋兰是想顶替朵丫头去念大学吧,她不是没考上吗?我听说以前就有人冒名顶替……”
外面的人七嘴八舌,里面宋兰的公公也反应了过来,“你说啥?她找你偷朵丫头的通知书?”
宋兰忙抬起头,一脸慌张望着那邮递员。
对方却已经不想再看她一眼,“对。她说她丈夫成天不在家,婆婆也对她不好,日子过不下去了,想出去读大学,求我帮她这个忙。”
“出去读大学?你还没死心呢?”王刚他妈一巴掌就扇在了宋兰脸上。
自从开始有知青回城,她这个儿媳妇就没消停过,私底下还有传言说她想跟自家儿子离婚。
他们那是军婚,哪是说离便能离的。她起初也没往心里去,谁知恢复高考的通知一下来,她这儿媳妇就坐不住了,上蹿下跳要参加什么高考,拦都拦不住。
后来成绩下来,她连二百分都没考上,还让她被邻居暗里笑话了一阵子,“她不说她二儿媳高中毕业吗?怎么连人家朵丫头一半分都没考上?人家朵丫头才初中文凭。”
行吧,笑就笑了,好歹她没考上大学,怎么也该消停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宋兰搁这儿等着她呢!
她心中怒极,反手又是一耳光。
“就你这德行也想出去念大学?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能赶得上人家朵丫头半分吗?!”
徐朵徐朵,又是徐朵!
宋兰眼中腾地燃起愤恨,“我有哪里比不上徐朵了?”
“你有哪里比不上?你哪里都比不上!人家朵丫头能打死黑瞎子卖钱,你能啊?人家朵丫头能考478分,你能啊?你连最基本的妇道都不守,还有脸跟人家比!”
一句句全戳在宋兰心窝子上,听得她目眦欲裂。
“她好?她好咋不叫你儿子娶她!”
“我知道你给他灌了啥mí • hún汤?”一提起这个,王刚他妈就更气了,“全村哪个大姑娘不比你这个跑风的丧门星强!娶了你,俺们老王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打完宋兰,她又去打那邮递员,直到打累了才停下来喘口气,“老头子,叫人写信给老二。不,发电报,让他赶紧给我回来,把这个养汉逼赶出去!”
那她岂不是能离婚了?
然后,她就可以拿着通知书去帝都报到,在那里,可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又做过什么。
宋兰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她公公突然问:“朵丫头的录取通知书呢?你放哪儿了?”
她一惊,头发已经被王刚他妈揪住了,“说!通知书你放哪儿了?”
这种不守妇道的儿媳妇,王刚他妈是不想再要了。可离了婚她就应该凄凄惨惨过日子,怎么能让她拿着徐朵的通知书远走高飞?那不是便宜她了?
宋兰一开始不肯说,可她着实又不是啥意志坚定的,被打狠了,只能求饶:“别打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通知书在炕柜顶上的行李底下压着,你别打了!别打了!”
王刚他妈就直接穿着鞋上了炕,从一堆行李底下,翻出徐朵的录取通知书。
可之前只想着这东西不能留在宋兰手里,白白便宜了她,如今真拿到了手,又有些为难了。
拿去还给徐朵吧,她到时候怎么跟徐家人解释?
说我儿媳妇一时脑抽把通知书截下了?哪那么好开这个口。到时候得罪人不说,还要牵扯出宋兰和那邮递员的破事儿让人面上无光。
私底下毁了吧?又有些太不地道了。
要不,让那邮递员送过去,就说才邮到?
王刚他妈站在炕上正犹豫呢,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高呼:“哎,那就是朵丫头的通知书吧?”
她顺着声音往来源处一看,板杖子边露出好几个脑袋,已经不知搁那儿瞅了多久了。
这让她脑袋不由一晕,感觉几十年的老脸,全在今天被宋兰这个丧门星丢光了。
最后,这通知书还是被王刚他妈吩咐自家孙子送还给了徐朵,多了什么也没说。
没办法,别人都看见了,她想遮掩也遮掩不了。
而接下来好一段时间,宋兰的事儿都成了全村上下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这个年代,谁作风上要是有问题,被抓了现形,可不是被人在背后指点议论两句那么简单。
宋兰本来在女人圈子里名声就不是特别好,这事一出,她算是在杨树村彻底臭了。
但凡要点脸面的都不敢和她走太近,女的怕人说自己和她是一路货色,男的怕被人怀疑跟她有一腿。就连尚且懵懂的小孩子,也被家长警告离她远点。
宋兰实在在杨树村呆不下去了,第二天就收拾东西带上这几个月攒下来的钱和各种票,回了县里娘家。
她家里人一看她这一身伤,当时就火了,连声问她是谁打的。
宋兰哪敢说自己出轨被捉女干在床了啊,支支吾吾哭了半天,才说自己犯了点错,惹婆婆生气了。
“就算犯了点错,也不能这么往死里打啊!敢情不是她生的她不心疼是吧?”
宋兰妈气坏了,就要去找她婆婆讨个说法,被宋兰死命拦住,“妈你别去闹了,反正日子都这样了,大不了离婚就是了。那都是跟他们一个村子的,肯定向着他们家,你去还不得吃亏?”
宋兰想的是,王刚那么喜欢她,就算要离婚,应该也会给她几分面子。不会把她出轨的事儿到处宣扬,也不会真格儿告她破坏军婚。
可她却忘了男人有多介意自己被戴了绿帽子这事儿,也忽略了她娘家这些人的战斗力。
两天后,王刚请假从部队回来,听他妈说完事情经过后完全不愿相信。
他妈就拿出了自己怕宋兰抵赖,当时特地留下的证据——那邮递员的裤衩和制服外衣。
这下王刚不想信也得信,红着眼就去了宋兰娘家。
他本打算亲自问问宋兰,才结婚半年她就在家偷人,要是这么看不上他,当初干嘛嫁给他。
结果一去就被宋兰娘家妈和兄弟给围殴了,整得好像是他对不起宋兰一样。
王刚彻底怒了,一言不发从宋家离开,直接去法院告宋兰和那邮递员破坏军婚。
这年头普通出轨,要是有人告,都得被关起来进行管教,何况军婚。
王刚这一告,有人证也有物证,宋兰想狡辩都无从狡辩,求情更是晚了。那邮递员直接以破坏军婚罪被判了三年,宋兰则被判管教两年。
这样不算,他俩还被拖出去游了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