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什么!”姚氏嗔怪道:“我们自不会让你随随便便寻个人便嫁了,所以不是说了嘛,趁着赏花宴,满盛京青年才俊的郎君过来的机会好生相看一番,若真有瞧上的,便是抢,咱们也给你抢过来。不过这自不用担心,咱们瑶瑶可是盛朝第一美人儿,什么样的郎君会不喜欢?被你瞧上,那是他们的福气体面。”
“母亲!”始终面色平静的苏姚终于色变:“您这什么跟什么!什么满盛京的青年才俊,那些自诩满腹才华的士族郎君,这么多年来我有没见过的吗?便如您所言,那李太傅家的孙儿,不过金玉其外罢!还有那大司马家的王公子,听闻还是盛京四公子之一,可依女儿看来,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还有……”
她又如数家珍的说出了许多盛京众人耳熟能详的郎君,且一一指出了各人或这或那的不足之处。
简而言之,都是一群靠着祖辈蒙荫的酒囊饭袋罢了。
姚氏闻言,不禁深感头痛,要是女儿这番言论传了出去,还不知得得罪多少人。
唉,就是怪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将女儿培养的太好,宠爱太过,以至于成了今日这番局面。
她等苏姚略气顺了些,眼微转便顺势劝道:“是是,好瑶瑶,既然这些人你都瞧不上,那不是还有寒门子弟嘛!以往你瞧不上寒门子弟,可时至今日,盛京的士族郎君你不喜,那不如将眼光放低些,母亲给你说,现今的寒门子弟,也还是有不少优秀郎君的。”
“母亲!您这不是为难我吗!”苏姚泪盈于睫,觉得委屈极了:“我连士族子弟都瞧不上,更何奈寒门子弟?您不用再劝我了,反正我不嫁!找不到我钟意之人,那我宁愿一辈子不嫁!即便到时去秀庵做女冠,我也决不妥协!”
话刚出口,苏姚便已后悔。
她长姐苏绾儿与她乃同胞姐妹,十五及笄时便已许了青梅竹马,可十六岁时其未婚夫因病暴毙,当初苏姚年纪尚小,还不知长姐具体悲痛何来,只晓得自那之后长姐日日哭泣,很是悲伤了许久。
直到其十八岁时,再次许了大兄的同窗好友,也为士族子弟,可成亲前半月,其又因摔马亡故。
自此后,长姐心灰意冷,不顾家人劝阻,硬是入秀庵做了女冠清修。
而此刻苏姚言及,恰巧便戳中姚氏的痛处,她勃然变色,拍案而起呵斥道:“胡闹!你还真打算学你长姐了?你如何学得?你能跟你长姐去比吗?你长姐是死了夫婿,你又是做哪般?!够了,此话休要再提,明日赏花宴上,你便好生相看。若真没个中看的,那也无妨。届时,自有我与你父亲替你做主。真个到了那时,你可别怪父亲母亲没给你机会。”
本因放了狠话而心生内疚的苏姚闻听,已是顾不得那许多,脸色变幻了几许,想到什么:“母亲,这是大父的意思罢?父亲那般疼我,定是不会出此言论的。不行,我现在就去寻大父,将此事说清楚。”
她说着便起身要出门,旁边的侍婢们早被母女俩此番争论吓得远远退开。
姚氏见状,忙呵斥众人:“都愣着作甚,快些拦住你们女郎。”
寺桃这才敢带人出来拦路:“女郎,您冷静点呀!冲动是不行的呀!”
姚氏赶来,见女儿泪眼朦胧的,满腔的火气儿顿时便又消弭无形,搂着她安慰:“瑶瑶快别哭了。”
她顿了顿,语重心长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早已成了历史云烟。我苏府虽在盛朝建国立下不世功勋,得享郡公世代袭爵。可我苏家毕竟乃是世家大族,士族首耳。如今眼瞧着当今圣上大力整治士族,巩固皇权,还扶持寒门与我等士族对抗。若日后事发,我苏家定首当其冲。这是不可逆,也不得不行的方针。
为今之计,我苏家若想在将来浪潮中保全,那便只有紧跟圣上步子,联姻寒门以作示好,再徐徐图之。瑶瑶,母亲知晓你委屈,如今我与父亲就你一个女儿在身边,何尝不心疼?若是可以,自恨不能将你留在身边天长地久的。不管此事是你父亲还是大父所定,大势如此,已成定局,只能委屈你了。”
苏姚明白了,明日赏花宴,说是给她个选择,可母亲话里话外,又哪里真个有选择?
不外是想要多走一条路,所以不管她最终的选择是什么,也不过联姻寒门一条路罢了!
她连士族郎君都不入眼中,如今却偏要凑合到自己生平最最不屑的寒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