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欢欢现在已经很少干农活,她有空就往后山跑,捡柴禾,捡蘑菇,捡地皮菜。春意盎然,蓝天白云,满山的绿叶繁花,让人心情也好起来。冯欢欢还发现这山上有很多那种蓝蓝绿绿的石头,似石非石,似玉非玉,但是圆润可人,冯欢欢很是喜欢。
这天她在后山上发呆够了,决定扛着柴禾下山。王雅伦还等着她的柴禾做饭呢。忽然听着背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浑身一紧。沈二狗的事情让她成了惊弓之鸟,而且这荒郊野岭的,死在这里几天都不会有人知道。
她没有扭头,“谁!”
没有人回答,只是声音越来越近。她急了,慢慢往前走,随手抄起了扁担。
忽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瞧你这小样儿!”与此同时,冯欢欢已经挥起扁担,那人一伸手,架住扁担,“干嘛呢!”
冯欢欢只觉得声音很熟,一扭头,原来是齐天允,嬉皮笑脸的看着她。她把扁担一扔,气呼呼地说,“大白天的,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你这人真是冤枉人,我大摇大摆的来,你压根不看我一眼,只想着给我一下子。你说我冤不冤!”
“行了,我该回去了。你找我干嘛?”
“我说小琴,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啊?”
“什么日子啊?不知道啊!”
“我说你真是准备在这文山村当隐士呢,过得不知今夕是何年。今天是4月12日,是你18岁的生日。”冯欢欢的嘴巴张成了O型,愣愣的看着他。今天到底是妈妈的生日,还是自己的生日,18岁了。我早已不是18岁。我18岁的时候,是2008年,是中国办奥运会的时候,那是个举国欢庆的伟大的盛世。那时候我拿到了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那时候我无忧无虑,青春无敌,脸上长个痘都会惆怅很久。
妈妈的18岁原来是在这里度过的,年轻的生命里承载了这么多无奈,忧虑,不安,惶恐。如果能回去,自己一定要对妈妈好一点,一定一定。
齐天允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回去,“想什么呢,又走神了!”
冯欢欢摇摇头,“没事。”
齐天允献宝一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神神秘秘的说,“打开看看。”
冯欢欢一层层打开纸包,最里面竟然是几块蛋糕,点心,“这个?”
“我让我爸从上海带回来的,可好吃了。小时候,我过生日爸妈都会给我买个蛋糕。哎,现在不让了,会做蛋糕的师傅也越来越少了。你过生日,蛋糕容易坏,就用这个代替吧。你快尝尝,这可是花了十斤粮票呢。”
冯欢欢内心一阵阵悸动。这个时代的蛋糕样子朴实无华,口感估计也不及四十年后松软可口。可是那香甜的味道还是一点点往鼻孔里钻,一直钻到心里那个柔软的地方。她的眼眶里忽然就有点湿润了,以前她总觉得自己是个假小子,无所不能。在家里,能给爸妈当顶梁柱;在单位里,拎得清搞的定;哪怕谈个恋爱,也从没服个软。只到现在,她才明白,那都是别人爱着她,让着她。一旦没有他们,自己就是遍体鳞伤。而现在,那种久违的温暖又来了。
齐天允催她,“快吃啊,哟,怎么哭了。”冯欢欢拿起一块蛋糕,大大的咬了一口,嘟噜不清的说,“我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纸老虎。”说着拿起一块,递给齐天允,“你也吃!”
齐天允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忽然他的头又低了一下,在冯欢欢的额头亲了一口,然后挑起柴禾飞也似的跑开了。冯欢欢摸了摸额头上的奶油,愣住了。
王雅伦终于待不下去了,跟齐天允挥泪而别。她要去部队里当兵了。齐天允送她到村口,回来时多少有点感伤,他看了一眼顶着太阳晒蘑菇的冯欢欢,“你就真的在这儿待着?”
“不然呢,能怎么办?”
“你别逗我了,你要是想回去,肯定能想出办法。”
“怎么了,你待不住了?那就走呗。”
“李宣琴!”齐天允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你这么说话还有没有良心,我的心是怎么想的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