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才叫喜欢?
元千霄在心里问自己,他没想时时刻刻与她待一起,没想和她颠鸾倒凤,没想娶她,那应该就不是喜欢吧……
“算了,你不必说,我也不想你为难。”他越过阮熙光往前走。
“等等等等。”阮熙光小跑着跟了上来,扭头环顾四周,小心翼翼道:“我说也成,不过你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毕竟是皇家丑闻,被人晓得我们俩都得死。”
“这么严重?”元千霄皱眉。
“废话。”阮熙光白了他一眼,伸手搭着他的肩头往前继续走,“七公主的母妃并非我们天巽国人,是灵族部落的圣女,这个什么灵族我不懂,你凑活着听。她进宫之后不怎么得宠,后来便患了疯病。大概四年前吧,皇上得了怪病,是皇后娘娘办的新年宴,朝中文武百官都在受邀之列,那天晚上我也在。”
元千霄缄口静静听着,随着故事的展开,他压低了呼吸。
“璃妃起初就是个正常人,大家都没注意她。”阮熙光半低着头,慢慢回忆起那晚的情形,“后来,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大家这才朝璃妃看去,她像个疯子一样,不仅打七公主,还骂她贱人,将她的衣裳都撕了,这场面,你能明白么。”
“没人帮她?”越听,元千霄越觉得喘不过气,不由扯了扯衣领。
他算是知道她为何怕人瞧了。那时她才几岁,竟要面对这样的事。
“大家都惊了,皇后娘娘也不发话,自然没人上前帮。那个时候我光顾着吃东西,现在想想,应该上去帮她一把的。”阮熙光叹了声,面上有些自责,“没过几天,璃妃就死了,她死的那晚一直在打雷,天有异象,宣宁宫还下红雨。我听人说,璃妃是吊死的,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衣,想想都渗人。这事一出,所有人都说璃妃是灾星,晦气地很。再后来,皇上的病好了,勒令任何人都不得再提这事,谁提便要杖责二百。我跟你说,被打死的人少算都有二十,嘴巴放严点。”
“嗯。”元千霄应了声,他想,她那时一定很害怕。
“唉……”阮熙光停顿片刻又说,“知道这事的人很多,也有人觉得七公主患了疯病,只不过没人敢拿到明面上说。我反正觉得七公主没疯病,是他们脑子有病,但要说一点也不怕,那也不是。鬼神之说,是人多少都信点吧。”
说罢,他抬手,重重拍在元千霄的肩头上,“所以啊,就算七公主长得再美,谁敢娶。不对,周宸游敢。”
周宸游这三字以前听来没什么,此刻却怎么听怎么膈应。“多谢。”元千霄挥去脑中那点不悦的念头,抢过阮熙光手中的鞠球往上一抛。
阮熙光趁机跃起,一个倒挂金钩,用力将鞠球踢了过去。
“啊!”叶更庭刚从拐角走出,见鞠球朝他飞来,登时尖叫一身。
“小心!”元千霄飞身上前,长臂一揽,抓着鞠球便往后转,关切道:“你没事吧?”
叶更庭虽是男人,却是学堂里最不受欢迎的男人,全因他爱涂脂抹粉,像个女人,男生都不爱同他玩,不过他也不屑跟他们玩,一有时间便开始摆弄胭脂水粉。
方才真是好一出英雄救美,叶更庭双手合十放在心口,柔情似水地望着元千霄。
元千霄被他看得头皮发麻,飞快往后退了一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方才救了我,谢谢。”叶更庭娇俏一笑,柔柔地挥着手里的帕子。“你放心,我不喜欢男人。”
他本身就长得女气,胭脂一上更女气,但他又偏偏是男儿身,以至于这画面瞧着古里古怪的。
“哦。”元千霄讪笑,见状,阮熙光立马过来打圆场,“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我没长眼。”
“成,我原谅你了。”叶更庭好笑地睨着阮熙光,随后扭过身子转向元千霄,“往后你要是有喜欢的人,记得来我这儿买胭脂,我给你半价。”
“呵呵。”元千霄压低眉头,眉骨崩得直直的,皮笑肉不笑道:“好。”
*
夜里,元千霄以为自己会睡得分外香甜,结果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脑子异常清醒,时不时回想起梁缨的脸。
梦里的她,决绝得很;现实的她,说不清,刁蛮恶劣的是她,楚楚可怜的也是她。
璃妃有疯病,神智定然不怎么清醒,梁钊为何不分开她们母女俩。她那时年纪更小,平日里都是怎么过的。
想着想着,他还真就睡不着了。
不想了不想了,再想天都要亮了。他翻了个身,拉过被子蒙住脑袋。
这晚,他倒是没做那诡异的梦。
他寻思,定是昨晚抱着她睡的缘故,往后,他可不能再抱着她睡了。
*
第六日早上,梁缨出了佛堂。
外头春光明媚,叫人心情舒畅。来佛堂祈福也不全是坏处,至少,她夜里一个梦都没做,睡得可香了。
用过早点后,梁缨便赶去学堂上课。
今日有个小测,共三门,考完便能走人。
男学堂里,周宸游跟元千霄走得很早,朱式开梁淳紧随其后。
周宸游一出男子学堂便去女子学堂外等候。他身姿颀长,风骨绝佳,立在榕树下便是一幅画。
元千霄走下石阶,路过周宸游身侧时不由多看了一眼。他这是等梁缨?还真勤快。
“千霄,愣着做什么,我们去蹴鞠。”阮熙光跳过来打元千霄的肩头,催促道:“快走快走。”
元千霄收回目光,搭着阮熙光的手腕往上一抬,轻而易举地从他手上接过鞠球,欢快地往前跑去。
“哎,你小子怎么还留一手!”阮熙光暴怒,大喊着便要打人。
女学堂内,李妍媃与梁思思向来走得最早,梁缨每次扣着人头,走在中间,不前也不后。
她缓步走出学堂,一抬眸便看到了榕树下的周宸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