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夜，似乎听不到一丁点纷杂的吵扰。林念和萧毅并肩而行，彼此间明明有话要说，却舍不得打破这难得的静谧。
“来了北朔，总觉得你心事重重？”萧毅背手走着，余光中是她略微低头的侧脸。
“大概是赶路所致吧。”林念笑了笑，“都说北朔风景迤逦，正好去看看。”
萧毅认可点头：“我曾在这住过一段时日，的确是个好地方。”
林念伫立原地，清凌凌的眼眸望向他，“明日我正好出去看看。”
萧毅眉头微皱：“明日？”
“嗯。”
他垂下眼眸盯着她的脸，沉默良久。此番前来北朔，林念自然是知道并非游览山水，陶冶情操之时，怎么好端端的提出要去看看，他记得她是极爱钻研医术的，平素里更是不愿出门，手捧医案一看就是一天。
萧毅不免好奇：“怎么突然有兴致想要出去瞧瞧？”
林念转脸继续向前走着，“去街市上看看，顺便给阿和带点小礼物，不然他又要嚷嚷咱们不带他出去。”
萧毅紧绷的弦在听到阿和后，终于稍稍松泛了许多，不过既然是为阿和买些好玩的，他这个做舅舅的自然不能拦着。
“若是碰到好的，让青冥买了。”
林念蹦跳到一处石阶上，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小花园里的石灯发出微弱的光亮，即便如此，他依旧能看清她灿若星辰的眼眸正一瞬不瞬盯着他。
她鲜少有这样活泼的举动，许是这一路睡好了，这会子倒是精神十足。
石阶不高，她站在上面，终于可以不用费力抬头望着他。
林念自觉自己身高也不算太过矮小，可每每站在萧毅身旁，她总觉得自己矮了不少，像极了阿和每次踮着脚试图和她比高一样。
她在萧毅身旁时，也总有这样的幼稚想法，譬如此刻，她站在石阶上，站在他的面前，拦住他想要前进的路，仿若师父从前训诫她，站于高处带给她无声压迫感。
“我自己去就好，青冥和仲泊都是你手下得力的人，你若有事还是交给他们去办放心些。”林念伸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现在的高度，“竟还是矮了些。”
萧毅愣了片刻，忽而舒朗地笑声溢出，“或许我该学着你对阿和说的话。”微微前倾，抚上她的头，“多吃点，长高高。”
林念笑意的嘴角凝固，他……居然视她为阿和这样的小娃娃？
“孩童还有长高的可能，我如今这年岁，你觉得还有可能吗？”
萧毅单手抚上下颚轻轻摩挲，对她刚才的一番话深思熟虑，“倒是有几分可信。”垂下眼眸打量两人目前的身高差，嘴角微勾，“这样也挺好。”
林念歪头不解。
萧毅没作解释，绕过她朝前面走去。
送到了住处，分别是在所难免。
“早些休息。”萧毅转身准备离开。
林念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萧毅！”她站在门前，斟酌一番，“若钟离姑娘有难，你是否会放弃北朔前去救她？”
萧毅剑眉蹙起，她的问题他没有设想过，不过复仇和钟离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钟离的父亲是教导他的老师，是他敬重的人，当年若不是他以己之身替他混淆了萧策手下的人，让他逃出宫中，恐怕如今他也成了一堆白骨，何等凄惨，所以对钟离，他总是迁就些，父之命换了他的命，这份恩情太过沉重，重到他不知该如何偿还，只有尽力弥补。
他的沉默，让她原本期许的眼眸渐渐黯淡，“明日不必派人暗中保护，我一人便可。”
她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转身推开门走了进去。
林念靠在门上，听到外面轻轻的脚步声，无奈闭眸。
她本想告诉他，进城后她似乎看到了钟离的身影，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她总觉得自己没有看错，所以方才她询问萧毅，是否会因为钟离打乱计划？他的沉默让她止住了本想告知钟离下落的事，就目前而言，他们一步也错不得，而她更是。
凭她一己之力，何时才能报仇，依附萧毅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有希望的选择，她不该因为一时心软，不该因为和萧毅日渐融洽的关系而忘了她该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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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林念起了个大早，刚出了院子迎面碰到了青冥。
“念姑娘。”青冥笑吟吟走来。
“该不会是他让你过来陪我出门？”
青冥愣了一下，倏而笑了笑，“不是的，世子说姑娘今日要出门采买，怕姑娘出门忘带银子，特让我送来。”
林念睨了眼青冥手中的钱袋子，看着分量也能猜到不是小钱，不过他嘱托青冥的话倒叫她找不到推辞的借口，什么忘带了银子，她哪有这么大的忘性？真是把她当做阿和不成？
不过今日出门的确也是为他做事，既然人家自己送上门来，她岂有不收的道理，正好省得她倒贴了。
接过青冥的钱袋子，林念故作财迷放在手里掂了掂，“世子还真是有钱，看来以后的药钱得多要点。”
青冥被逗乐了：“念姑娘说的我会原话带给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