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晚上相拥而眠时,是一时冲动,第二天醒来就尴尬了。
林远笙像没有骨头似的瘫软在她怀里,她的手按着对方的腰,死死的,跟以前抱娃娃一样。
但人家是夫郎,又不是娃娃,江清雪轻轻松了力道,悄悄想从床上爬起来。
然而她起床那一刻,原本睡的正熟的人也颤了颤纤长眼睫。
忽而伸手拉住了江清雪的手腕。
江清雪讶然回头,“你醒了?”
方才还睡得熟呢,两片殷红的唇瓣甚至对着她吧咂了下,这怎么就又醒了。
“可是我吵醒你了?”
林远笙摇摇头,他睡着时迷迷糊糊感觉到身边的动静,还以为妻主要走,这才慌忙惊醒,又伸手拽她。
“醒了就起床吧。”
江清雪笑了笑将手扯出来,起身去外面收拾东西,林远笙也起床穿了件衣裳,等他出去找江清雪时,却发现……她收拾的是隔壁屋子。
林远笙修长五指紧紧攥着,咬住薄唇,眼里似透着委屈。
就这么急着摆脱我吗?
江清雪收拾完屋子,一转头竟看见林远笙站在那。
她赶忙收了抹布,边走边与人说,“该上药了,你快去床上坐着,一会儿我再出去买两床被子。”
这个女人,打眼看去,既温柔又良善,可谁又知道,她的心狠全部都给了他呢?
林远笙默不作声的坐去床上,又被这人抓着脚抹了两回药,心中分明有些郁结,却也不敢说,只一门心思的想着,她这么积极为我抹药,是不是等不及想和离了?
江清雪替他抹完药,拿起荷包预备出去买被子,又正好碰见隔壁的孙叔,可赶巧儿了,孙叔也要出去买被子。
他们家本就想着跟江清雪打好关系,自然顺势便提了一起去。
江清雪身为女人,在现代也不缺什么钱,因此对砍价方面没什么认知。
简单说就是,她知道可以砍价,但是她不会。
不过她不会没关系,孙叔会啊。
她们两个人要买三床被子呢,孙叔与对方唇枪舌剑,直叫对方让了二十几文的钱。
江清雪抱着被子,表示对孙叔非常感谢。
两人自然是互相客气着。
这时,有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举着一棒子糖葫芦路过。
江清雪眼睛一亮,随即唤住人,要了一根糖葫芦。
“昨日真的不好意思,那糖葫芦是我买给远笙的,这根就当是重新送给孙公子,赔罪用。”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本就是我家韩儿不懂事,你送给夫郎的东西他怎么敢要呢,我昨日已经教训过他了,你可千万别多心。”
“没没没,没多心,孙公子年纪小,贪吃些也很正常,我本也打算另外买根送与他的。”
江清雪如此作为,叫孙父心中又生了许多好感。
心中不禁后悔,当初谁也没想到那天天在街上收保护费的小混混会长成如今这样啊,若是他知道,当初说不定还能松松口呢,那这么好的儿媳妇,岂不就是他家的了?
罢了,现在想这些也早没用了,人家都有夫郎了,也拒绝了韩儿。
想到这,孙父又是心痛的叹了口气。
两人一起回的院子,林远笙一如昨日,站在家门口甚也没做,手里甚也没拿,就像专门在等她似的。
江清雪回来时,他眼睛才忍不住一亮,可孙父紧跟其后,手里拿着一串水红的糖葫芦,甚至高声向自己屋喊着,“韩儿,快出来,你江姐姐给你买了糖葫芦呢。”
许是听见糖葫芦三字,孙锌韩立马飞奔出来,靠在孙父身边眼馋地看着那支糖葫芦。
孙父则拉了拉他,示意道:“还不快谢谢江姐姐?”
孙锌韩又看向江清雪,有些灵动的眼里满是高兴,“多谢江姐姐。”
江清雪不需他的感谢,只说了声客气。
她是不大喜欢孙锌韩的,这人也忒不懂事了些,根本比不上自家远笙。
正想着,江清雪一转头,就看见了林远笙。
站在门口眸光淡淡的看着她。
不知为何,江清雪下意识觉得,林远笙不大高兴。
她松了松手上的劲儿,与孙父结束话题道:“那我先进去了。”
“哎哎,快去吧。”
江清雪提着一手被子走到林远笙面前,林远笙淡漠的让开,却听见身边女子主动搭话道,“好重啊,远笙帮我拿一拿?”
她的声音很好听,微微压低时,总无端能透出一股子暧昧。
林远笙竟有些被蛊惑了,忘记方才的不虞,伸手替她拿了一床被子进去。
待将这被子放下,他一扭头却不见身后身影,先是愣住,心想,她拿着一床被子要去哪?
紧接着林远笙突然皱眉,发出一声轻呵,他差些忘了,妻主一门心思想与他分床而睡呢,那床被子,自然是被她放过去了。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走动声,是江清雪回来了。
她将东西都放好了才回来的,想约着林远笙去买点菜跟调料。
林远笙默不作声的跟过去,两人调料买的不少,菜就几样,还填了些家具。
回来后,大概是想到这人一路神情都有些郁色,与往常温柔贤惠模样大相径庭,江清雪看他板着一张脸忙来忙去的,忍不住开口问他,“你咋了,哪里不高兴了?”
对方不回并重新忙了起来。
等江清雪忍不住又再次问他,林远笙才突然顿住,冲她轻声道:“如果我没有绑你,你还会非要跟我和离吗?”
这话问的突兀,令人一愣。
然而怔愣过后,江清雪却是没有思索,直接回他,“会。”
眼见对面男子眼尾泛红,她心好像也被人揪起来了。
其实是不会的,即便要和离,也不该这么坚定,但……他黑化了。
他黑化后能狠心将她捆起来,也未必不会再做点别的,江清雪身为多年言情小说资深读者,自然知道里面对一些黑化选手的设定,无一不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她害怕的想避开是理所应当。
林远笙末了,闭上眼睛,那紧闭的眼眸像关不住门一样,忽的落下一串泪。
江清雪看呆了,那泪似乎也落在她心上,叫她跟着一阵难受。
刻意忽略掉那点难受,她悄悄低下头,一言不发。
太奇怪了,林远笙难受,她竟然也会跟着难受。
晚间两人才终于将分床睡进行到底,对方坚持,林远笙知道纠缠徒劳无功,垂头丧气的去了第二间房。
然而他却是彻夜难眠,不为别的,身边少了熟悉的温度,没有人环着,便是怎样也睡不着的。
床榻冰凉凉,他想起妻主说以后和离了他也可以继续住这间房,忍不住笑出声来。
两人和离后,他继续住在这里,是为了看她跟孙锌韩亲热吗?
下午妻主特意给孙锌韩买了糖葫芦,他看的很难受,这一刻才清楚认知到,原来他对妻主而言并没有什么重要的。
妻主可以对他好,可以哄他,亦可以对旁人好,可以哄旁人,给他的东西,也随时可以送给别人。
林远笙委屈的落下泪来。
若是妻主非要这般逼他,那就别怪他了。
既然错过一次了,那再错第二次,也无所谓吧。
反正妻主也要跟他和离,也不在意他。
这边的人睡不着,另一边的人又何尝睡得着呢?
林远笙难受中含着一丝委屈的样子在她脑海里转啊转的,怎么也赶不走。
理所当然的想人想到失眠。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远笙的脚早就好的不能再好了,这日江清雪终于向他提出,去衙门公证和离。
林远笙眼睫颤了颤,并没有像江清雪想象中一样,表现出不乐难过,反而十分平静,这让江清雪莫名又感到不舒服。
但是她也没多想,只拿了和离书给林远笙过目。
里面的条约对林远笙非常友好,包括旁边那间小屋子给他住,租金则由江清雪承担,也包括所有财产一人一半,以及林远笙落难时江清雪不得视而不见。
她以为这份和离书足以给林远笙安全感,但实际上有什么能比把东西握在手里更有安全感的呢?
两人出门时,孙锌□□从屋里跑出来,男孩儿活泼,总是风风火火的,江清雪一直觉得他没有林远笙那般稳重。
眼见他要向着林远笙冲过来,她赶忙伸手将林远笙拉进怀里,又抵住孙锌韩的肩膀,不让他继续横冲直撞,声音有几分不悦,“你在院子里跑什么,差点撞到人了。”
她说的人,自然是自己怀里的林远笙。
孙锌韩看着林远笙抿了抿唇,还以为他不高兴,赶忙向林远笙道歉,“对不起啊,我爹叫我去买点菜回来,比较急,你没事吧。”
林远笙不喜欢孙锌韩,也不愿跟孙锌韩多说话,只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事。”
他一说没事,孙锌韩立马点头,接着像是也不顾他了,扭头看向江清雪的眼神随即变得嚣张起来,“林哥哥都没说有事,你急什么,哼。”
江清雪:……
并不想说话谢谢。
她懒得搭理孙锌韩并揽着林远笙出去,直到走出小巷子,林远笙小幅度挣扎了下,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按在人家腰上。
江清雪:……
她吓得赶紧收回手,模样也有几分尴尬,只指了指自己前些天问的,衙门所在地,“我们过去吧。”
林远笙轻轻点头。
衙门外,有几个衙役守着,江清雪上前说明来意,便有人来引她们进去。
只是和离这般小的事情自然无需县令出马,衙门里的师爷出来给她们盖个章便好了。
然而……
那一只手掌厚的纸上,愣是寻不到江清雪与林远笙的名字。
“不对啊,怎么会没有呢?”
江清雪也有些心急,怎么会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