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女大公今天被刺杀了吗");
今晚是属于雌性兽人们的狂欢,
没有人记得今天神圣的角斗场上的胜利者是一个男性人类,她们在庆祝,庆祝自己又有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新的同伴。
她的名字是“普莱尔努斯”。
——既美丽,
又邪恶。
简直天生就是她们的同类!
狂欢的雌性兽人们没有发现,如往日一样侍奉着自己的半兽人们过于沉默的注视。
——那些来自阴暗角落里的,
来自鲜红眼睛的,
从未被她们放在心上过的凝视。
作为助兴,在雌性兽人间颇具好评,才能混到这个岁数还没**死的拉特先生点起了作为助兴的烟草——
这熟悉的辛辣味道,
让雌性兽人们更加兴奋了。
尽管知道这烟草具有极大的成,除了那群半兽人,
雌性兽人们平日里根本不屑去碰,
但它的确具有很好的助兴作用。让人沉醉,让人愉快,让人飘飘然,
仿佛走入梦的国度。
仅仅是为了庆祝使用一晚而已,
不是什么大事,雌性兽人们嗓子里发出咕噜噜的满足声响,
各自揽过自己身边的半兽人就地起兴起来。
兽潮已达巅峰,
在今夜的狂欢过后,她们必将攻入人类的城镇,将那里变成兽母**的又一圣地,
变成她们雌性兽人的乐园!
在这样狂欢的人群中,普莱尔努斯只是微微笑着轻轻啜饮着杯中粗劣的酒水。
那位同她交好的猫形兽人把怀里的半兽人少年推给她:“知道你刚失去伴侣(虽然是自己送上去的),这个就给你了。”
半兽人少年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但当他的视线落到普莱尔努斯身上时,还是不可避免地显出一丝怔忪,
怔忪之后就是掩藏的很好,却还是让他的兽瞳变得尖锐的憎恨。
普莱尔努斯把人推回去,她笑得还是那么美,撑着自己的额头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你们玩,我想先回去睡觉~”
说完,在半兽人的注视和雌性兽人们的挽留声中,普莱尔努斯消失在了宴会之上。
她走得很慢,真的喝醉了的样子,毫无戒心地走在这个不属于人类的部落中,她还是回去她和艾瑞斯其顿的“婚房”,只不过,现在那房中已经没有一个赤发金眸的人在等她了。
普莱尔努斯停住脚步,眯起微醺的眼眸,她笑了起来,看着那个守在房间里等她的人:“小帽子~”
她亲昵的呼唤宛如呼唤自己的爱宠,就像是不知道自己白日做了多么惹人憎恨的事情一样。
那个半兽人男孩抬起鲜红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女性人类。
“马其顿先生今晚就要侍奉兽母了。”
“哦……”普莱尔努斯还是那副似乎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态度,她可有可无地点点头,纯粹表示自己“知道了”,“好像是呢,真快啊,兽人们真的都是急性子呢~”
她居然还能笑着说出这样的话。
小帽子心中一冷,他由衷地产生了不甘,为艾瑞斯其顿,也许也为了自己:“他会死的!没有人能活着从兽母的床上下来!”
见普莱尔努斯的眼睛还是迷蒙的,小帽子还是年纪太小,没能掩藏好自己的愤怒:“他是为了救你而来的!他也是为了你站上了角斗场、用生命来为你献上胜利!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剩下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小帽子只觉得那么笃信的一个梦在他眼前碎得彻底,好像连他那小小的世界也裂开了。
普莱尔看着这样的他,竟然还笑了,她语气亲昵,抚摸着小帽子的头顶,轻轻按在他的贝雷帽上——普莱尔从来没有真的用力按压那顶他从不离身的帽子,去触碰他没有兽耳的头顶。
“小帽子,你是不是很喜欢马其顿先生?”
小帽子看着她哑口无言,他当然憧憬艾瑞斯其顿,那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是一个真正的斗士,是一个他们真正崇敬的英雄。
似乎已经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普莱尔自顾自地点点头,然后她问了第二个问题:“小帽子,那你喜欢我吗?”
半兽人男孩茫然地睁大那双鲜红的眼睛,看着普莱尔嘴角奇异又诡丽的笑颜。
他当然……也喜欢普莱尔努斯,但是她却做了那么过分的事……
但他还是喜欢她的,不然就不会来找她了。
今晚……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如果……
小帽子渴求似的看着普莱尔那张因为酒液变得更加嫣红的唇瓣。
哪怕……哪怕她只是说一句自己的确后悔了,那他会帮他从这里逃出去的。
普莱尔似乎已经听到了小帽子心中的答案,她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那就请你带我去一个地方吧。”
***
艾瑞斯其顿被五花大绑扔在一个对于这个兽人部落来说过于豪华的寝室的床上。因为他平日的“勇武”,那些雌性兽人们可不让他像之前一样毫无束缚,生怕他伤到他们尊贵的兽母。
艾瑞斯其顿能听到远远传来的雌性兽人们大开宴席的热闹声音,卖了他的普莱尔努斯应该在里面占上一席。
十分怪异的,艾瑞斯其顿的心中没有他想的那般愤怒,他本该生气的,不是吗?他为了救普莱尔努斯身陷敌境,对方却毫无羞耻和感恩地将他当作跳板,当作她融入雌性兽人部落的踏脚石,榨干他全部的价值后就爽快地抛弃了。
动作也太利落了吧,简直不像是把他当作一个和她有感情的人在看。
艾瑞斯其顿居然有点想笑。
多么自私,多么伪善,多么贪婪啊,是他小瞧了她。她明明是个再厉害不过的野心家,在瑟格雷特的贵族圈里是,在雌性兽人部落那单纯的不能再单纯的社会框架里也是。
艾瑞斯其顿的心中竟然涌动着诡异的欣慰。
这样看来,就算他今日死在这里,普莱尔努斯也能一直这么无耻地快乐地在这里生活下去了——
不如说,她是不是早就这么打算好了?
帝都的贵族们总是诟病着她偏好红眼睛的陋**,但万一普莱尔努斯只是单纯地倾慕着那些异族,红眼睛只是因为流着一半人类血液才被她放在身边聊以慰藉的玩物呢?毕竟养几个红眼睛不是问题,但要是真的和纯种的异族交涉过深,甚至自己产下红眼睛的后代的话,绝对会被以“勾结异族”的罪名**的。
但这问题的答案,艾瑞斯其顿应该永远无法得到了,因为他今日大概就会死在这里。
居然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一个恶心的异族的床上,简直是再屈辱不过的死法,而这一切,是普莱尔努斯赐予他的。
但他却无法燃起对她的憎恨——不,憎恨应该是有的,和普世理解的那种憎恨极为相似又极为差异的浓烈情感在他的眼中爆发。
他不“憎恨”普莱尔努斯这么对自己,不“憎恨”她的虚伪自私与背叛。
他只是“憎恨”着自己,“憎恨”着没有在再次邂逅的时候就当机立断杀死普莱尔努斯的艾瑞斯其顿本身!
他的耳边听到了如雷的轰鸣,他很快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心跳声,不是属于他的。
他是视线被固定在了天花板上,但他清楚是谁在靠近——传说中的兽母,普莱尔努斯就是把自己献给了她,她是普莱尔努斯十分青睐以致于都要用自己去笼络的存在。
艾瑞斯其顿咬着后槽牙,数着自己的心跳,也数着对方的心跳,他在等待——他从没说过就打算这么放弃。
兽母从未在人前露过面,但她一定是可怕的,一定是强大的。艾瑞斯其顿听到了开门声,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听到了如雷的轰鸣心跳和粗重的喘息,看到了铺天盖地将他淹没的漆黑身影。
艾瑞斯其顿咬紧牙关,他的全身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如果无法杀敌就只有迎来死路的一瞬!
那个黑影来了!她冲他来了!
宛如高山将崩!宛如天穹坠落!
她发出沉重的响声,在艾瑞斯其顿错愕的视线中在他所在的床边倒下了,无尽的鲜血自那庞大的身躯中喷泉一般溅射而出,在这个奢华金贵的屋子里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血雨。
艾瑞斯其顿眨了眨眼,把那落到自己眼皮上的热血眨下去,他好像知道了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又好像完全不敢相信现在发生了什么。
那个让他熟悉,让他憎恨的声音却再次不顾他意愿地响起了:“你一声不吭真的要吓到我了,我可是紧赶慢赶想着可千万不要迟到呢。”
普莱尔努斯那张似乎永远都会挂着那么轻飘飘的微笑的脸庞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白皙的脸颊上也溅上了鲜血,让她的眼眸看上去更黑,皮肤看上去更白,嘴唇看上去更艳。她温柔地看着艾瑞斯其顿的脸庞,将他眼皮上的血液用指腹轻轻擦去,艾瑞斯其顿忍不住闭了闭眼,感觉那简直就是落在薄薄眼皮上的一个亲吻。
“我去取你的剑啦。”普莱尔努斯撒娇似的同他说话,“你的剑鞘可配不上你的剑,半路居然坏了,我只能双手拿着剑奔过来,别提有多辛苦了——我之后送你一个更加坚固的牢不可破的剑鞘好了。”
她在说着,有关未来的事情。
艾瑞斯其顿睁开眼,普莱尔努斯已经笨拙地把他身上的绳索都用他的剑切开了。
他翻身坐起,发现来的人除了普莱尔努斯,还有那个叫小帽子的雄性半兽人,他此时愣愣地盯着兽母的尸体,似乎不敢相信笼罩在半兽人头顶那么多年,似乎永远无法逃离的阴影就这么轻易地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普莱尔努斯居然一击斩杀了这样的怪物?就算心中再多惊讶,但是艾瑞斯其顿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门外的欢呼声渐渐变了调。
“你应该可以自己走的吧?”普莱尔努斯把艾瑞斯其顿的剑递到他的掌心,似乎是打算让他用这个当作支撑,又好像只是单纯地懒得再拿这么重的东西。
望着那双仿佛有一个太阳在熊熊燃烧的炽金眼眸,普莱尔努斯笑着说着完全不像笑话的话:“我可背不动你,如果你站不起来的话,只能跟在我身后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