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来,暑气渐浓,宫里各处都用上了冰。
小皇帝夜里贪凉踢了被子,守夜的人又不够警醒,让他光着肚皮睡了大半夜,第二天就发热了。
太医看过,用了药暂时退下去,但没多久又烧起来。小孩子发热最怕反复,白天还好,容易发觉,特别是夜里,若身边的人没注意,体热上去下不来,烧傻了都有可能。
姜芮不大放心,怕他烧坏了,决定守一夜。
“母后,瑞儿好难受。”小皇帝额头顶着湿布巾,脸蛋红彤彤,苦着脸可怜巴巴的说。
姜芮握着他肉乎乎的手捏了捏,“很快就舒服了。”
她凝出一丝丝灵气,通过两人交握的手注入小皇帝身体,不敢输得太多,怕孩子身体稚嫩,承受不住。
刚输完,就听小皇帝惊奇道:“咦,好像真的舒服了。”
姜芮在他脸上捏了一把,“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踢被子,趁现在舒服快睡吧,睡完一觉病就好了。”
小皇帝咋巴着眼睛看她:“母后要不要和瑞儿一起睡?”
“这么大了,羞不羞?”姜芮玩笑,又说:“睡吧,母后在这陪你。”
小皇帝这才睡了。
姜芮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起身坐到桌子旁,撑着额头养神,不多时,听到寝宫外传来一串轻缓的脚步声,眉间微微一动,仍然闭着眼睛。
陆行舟打了个手势,让随行的人留在外面,缓缓踏入殿内。
寝殿里十分安静,只有燃烧的灯芯发出细微的哔啵,小皇帝睡得打呼噜,桌边的人似乎也睡着了,昏黄的烛光照亮半张莹白如玉的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扇子般的阴影,眉眼安宁,神态娴静。
陆行舟不自觉放缓了呼吸,像是怕惊醒了什么,站在原地许久,忽然回神,又退出去。
“取件披风来。”
很快有内侍送上披风,他回到内殿,屏息将披风搭在姜芮肩上。
姜芮眼睫轻颤,慢慢睁开,眼中带着几丝朦胧,落到他身上后才逐渐清醒,有些惊讶,待发现自己身上的披风,又点了点头,“多谢。”
陆行舟退开一步,面上带笑,“可是下臣惊扰了娘娘?”
“本就不曾深眠,与公公无关。”姜芮摇摇头。
陆行舟又说:“娘娘对陛下一片慈母之心,但也不应疏忽了自己的身体。”
姜芮到床边看了看小皇帝,用手摸他的额头,见不怎么烫,才说:“公公的好意我心领了。眼下宫门恐怕已经落锁,难道公公又忙碌到此时?”
许是夜色太过宁静,两人谈话难得没有平时的剑拔弩张,带着一种属于夜晚的心平气和。
这样的氛围很难让人讨厌,陆行舟也看了眼小皇帝,“只是些琐碎小事,不敢劳娘娘挂记。陛下如何?”
“现在不烧了,今夜过去应当能够大好。”姜芮拿起小皇帝额头上的布巾,亲自过水重新拧干。
白皙细长的十指沾了水,在烛光下显得越发细腻剔透,指甲圆润,指尖微红,美妙的宛如最精致的玉雕。
陆行舟神色恍惚了一瞬。
“公公特意来看陛下,有心了,若无其他事,还是早些出宫吧。”姜芮给小皇帝捏好被角,回身来说。
陆行舟也觉得自己今夜有些疲惫,就这么一会儿晃神了两次,便含笑道:“下臣告辞,娘娘早些安寝。”
“公公慢走。”姜芮并未相送,稍显浅淡的语气神态与平常并未有太大差别。可陆行舟看她坐在灯下,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
第二天,小皇帝果然退烧了,姜芮让他再休养两天,不急着读书。
天气炎热,长安宫各个角落都摆了冰盆,屋里屋外简直两个天地。
姜芮午睡方醒,正吃着冰湃的西瓜,含烟来传话。
“娘娘,贵太妃来访。”
“请进来吧。”她仍歪在凉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