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在林中叽叽喳喳,第一缕晨光照在山峦上,岚气遍布山谷。
清澈见底的小溪中,几尾鱼儿悠闲的游来游去。姜芮掬起清凉的溪水扑在脸上,小鱼吓得四处逃窜,几下钻入石头缝下,不见了踪影。
“庄主,水里有鱼!”
不远处一块石头上,稳稳当当立着凌渊的轮椅,他望了眼水中窜来窜去、不足指头长短的小鱼,不由沉吟,“早饭想吃鱼?不知将这片水域的鱼全抓了,够不够让你我果腹。”
“不是,”姜芮摇头笑道,“这么小的鱼,还不够塞牙缝的呢,而且没有可以去鱼腥的调料,做起来肯定不好吃。”
她从怀里摸出昨天自马车上带下来的干粮,经过一夜,已经变得很硬了,掰了一小块下来,碾碎后撒入水中。食物的香气吸引了贪吃的鱼,没一会儿就拢聚过来,有些甚至大着胆子跳出水面。
“你跟我腹中空空,倒让这些鱼吃了个饱。”凌渊看着这边笑道。
“反正庄主和我也不吃。”见鱼儿越聚越多,姜芮又掰了一块干粮。
这话倒是真的,有了先前那两顿有滋有味的,再对着硬邦邦干巴巴的口粮,谁还愿意吃?
林中传来翅膀煽动的声响,凌渊微微一偏头,与此同时,手中弹出一颗草籽,几息之后,一只野鸽子从半空直直落入溪水里。
姜芮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拎着裙摆,踮起脚尖,踏着溪中的石头将鸽子捡起来,掂了掂重量,扬头对凌渊笑道:“再来一只就够吃啦。”
凌渊点点头,继续留意四周的动静。
姜芮把瓦罐搬到溪边,比照着小鸡炖蘑菇,煮了一锅鸽子炖山菇。
吃过饭,她把山洞打扫一番,然后为难的看着被他们用掉不少的干柴堆,忽然动手把自己的耳环摘下,包在布里,准备往柴堆中塞。
“怎么?”凌渊温声道。
姜芮不太好意思地说:“我们把人家的柴火用掉了,外面到处还是湿的,不能捡来还给他,我身上也没带银子,又怕到时柳少侠找来太匆忙,忘记了,所以先把耳环放在这里,当是酬金。”
凌渊出门自有仆从跟随,身上也不带银两,闻言解下腰间的玉佩递过去,“用这个。”
“哪至于呀?”姜芮笑道,“一担柴火才几文钱,我这对小小的银耳环都够买上二三十担的,只是咱们还借用了他的山洞,多的当做是租金给他。要是庄主把玉佩放这儿,人家或许还会吓到,不敢收呢。”
“你的耳环留下不妥当。”凌渊说。
姜芮明白他意思,这年头,女子的物品不好轻易落入男子手中,但眼下她把耳环留给那猎户,对方也不知道是谁的,又有什么关系?
想是这么想,她不会真跟凌渊这么说,思索了一下,把耳环递到他眼前,“不然庄主费点力气,把它捏成银砣子?”
面前的耳环小小一颗,做成丁香花的形状,约只有小指指甲盖大小,虽然挺小巧,但也透着寒酸。
凌渊身边没有走得近的女子,唯一算比较常见的就是主院里几名大丫鬟,他并未留意过她们的衣着打扮,但印象里,她们的首饰也多是赤金、珍珠、宝石之类,若有银,也必定是银镯子、银钗,未曾见过这么小的银饰。
他不由抬头打量面前的小厨娘,像是第一天见,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现她身上除了这对耳环、一朵小小的珠花以外,竟只剩手上戴着的一只缠丝细银镯子,简单朴素到让人觉得刺眼。
“好好收着。”他轻轻推开姜芮的手,然后用剑把自己手中的玉佩剖成两半,一半递给她,示意包起来放到柴堆里。
姜芮一脸心疼的看着玉佩,心中却颇为无语。
她说玉佩太贵重了,所以他就把玉切成两半?须知一块好玉,质地与雕工同样重要,只剩一半的玉佩,其价值可远远没有原本玉佩的一半,可以说这块玉就被他给毁了。
几钱银子的耳环可以解决的事,非要用几百两的玉佩来代替,姜芮觉得他是典型的不当家不知材米贵。
她倒不是心疼银子,反正也不是她的银子,只是对于他的行为不知该说什么。
凌渊却颇为怡然自得,腰间挂着半块玉佩,到洞口欣赏山间风景。
姜芮没多久也搬了块石头坐在洞口,两人漫无目的说着话,有一句没一句。
自昨晚之后,她能够感觉到凌渊对她态度上的转变,并不是十分明显,表面上看起来与平常没什么不同,仍然温和有礼。而实际上,昨天凌渊在与她说话时,虽然看着是些随意的话题,但话语中却隐藏着试探的意味,今天则没有,他们此时是真正的悠闲闲谈。
他已经放弃了对她的试探,但看起来并不像相信她背景清白、毫无目的,更像是不在乎,不在乎她有什么使命,不在乎她背后有什么人。
姜芮微微敛眉,想着昨夜叛徒罗二死前所说的话。
实际上她猜想的没错,凌渊确实不准备再去试探小厨娘,不论她是什么来历,接近他有什么目的,只要她一直这样乖巧,他就不予追究。
若某天她不乖,如罗二那般生了二心,他就把让她生出二心的人、物,杀了、毁去,到时,她应该又能变乖了吧?
至于为何不把小厨娘也一并杀了,凌渊暂时不去思索这个问题。
傍晚,两人正思索晚饭该吃什么,忽然听到一个激动的声音。
“凌兄!三娘!”
姜芮抬起头,就看见柳行风像只蜘蛛一样,从崖上吊下来。先前凌渊说他明后日就能来找他们,果然没料错。
柳行风一着地,迫不及待解了腰间的绳索向他们两人跑来,“凌兄,你们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