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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22(1 / 4)

吧台边上,坐着一个失意的青年。

他穿过卡座和拥挤的人群,在吧台前面坐下,向调酒师点酒:“什么都好,我想醉,但又不想那么快醉掉。”

“味道有什么要求吗?甜一点?”

青年思索了一下:“要一杯适合下雨天喝的酒。”

“外面下雨了吗?”

调酒师纳闷,他明明看了天气预告说不会下雨的,他可没带伞来呢,希望下班时雨已经停了。

青年摇了摇头:“是下在心灵上的雨。”

“……行。”

这是青年第三天来了。

因为他长得特别英俊,调酒师记得他,便向他搭话:“今天也不开心吗?”

“嗯。”

青年依旧恹恹的。

见他没有聊天的欲望,调酒师便识趣地闭上了嘴巴,给他调好第一杯酒。

夜店不是个品酒的好地方,也没有让调酒师和客人像日本漫画里一样倾谈的宁静环境,荧光色的灯柱到处乱射晃花人眼,男男女女,香水、古龙水和汗臭味混杂其中,节拍强劲的音乐音量大得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你的酒。”

“嗯。”

青年接过酒,将呛辣的酒精一饮而尽。

在国外念书的时候,那些外国人天天搞派对,顾时遇对吵闹的环境不感兴趣,面对他们的邀约,他从来是拒绝的,也知道他们背地里称呼他作:“那个富有的小清人”。

在部份无知的外国人眼中,华国就该永远停留在落后衰弱的年代,满足他们大国公民的虚荣心。

顾时遇不屑于跟他们争论,轻松拿下每一次考试的第一。

从第二个学期开始,他就没从家里拿钱了,而是用之前积攒下来的生活费,开了个鹰股账户,在课余时间尝试一些投资,赚取的钱财不算暴富,但能够自给自足。

曾经的顾时遇,对这一点是很自豪的。

即使有更多本钱,可以将雪球滚得更大,赚得更多,他也没想过跟家里再要钱。为的是一份富二代的心气。

何况顾时遇有投资做生意的天赋,念的也是商业相关的专业,但他其实不喜欢赚钱。

他热爱艺术,喜欢画画和唱歌。

偶尔也书写一些自以为很美丽的文字。

现在想到这里,他就想狠狠地打一顿曾经的自己——让你清高,让你装!

想什么艺术,哈,你配吗?

没有资金,根本救不了爸妈!

如果那些时间,都用来投资,开公司,好好认真搞钱……

他就是一个被父母保护得很好的小孩,有天赋却觉得不必着急,毕竟凡事有爸妈罩着,慈爱的爷爷也很看重这个出息的孙辈。他不想为自己的留学时期留下瑕疵,憋着股劲想用手上的钱攒波大的,等毕业了吓爸妈一跳。

简单来说,就是想闷声装大逼。

可是顾时遇等到的,却是国内发生家变。

集团的大权在二叔手上,据说他还有着爷爷的遗嘱,不知怎地,竟是绝大部份都归了二叔一家,只留给大房一点无关要紧的边角料,跟施舍他们似的。

再问之下,父亲顾承天原本正负责一宗隧道工程,为了让其顺利进行,他往里面贴了一些私房钱。因为顾老爷子说了,两单大生意是分别给他们兄弟俩的考验,赚到的该分都会分,也会成为日后选择继承人的考量因素。

而现在,掌握集团大权的二叔说要把这项工程的负责人换成他的人,来摘桃子。

顾时遇母亲的娘家程氏也是做生意的,只是规模比顾家小许多,因为和顾家长子的婚事,这些年来受到不少益处,程氏集团也回馈以旗下所有产业的高度配合,有钱大家一起赚,能吃下更巨大的蛋糕。

其中,一项进行了半年,由程氏主理,顾家注资占80%的合作,被顾氏集团临时提出的撤资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当初关系好,顾氏也是以带点资助的心态注资,想帮帮亲家,压根没谈违约撤资的问题——孙儿都这么大了,打断骨头连着筋,顾老爷子能这么坑害亲家?没想到一场意外,也没想到二叔心那么狠,准备了那么久,甚至联合了外人,预备等程氏撑不下去将办成后利润高昂的工程转让出去时,再一口吃下。

这就像是将人骗去做了清髓手术后,把免疫系统摧毁后,再反悔说不捐骨髓了。

从种种连环套看来,二叔对大房是真的恨之入骨,除之而后快。

有心算无心,算计的对象还是在一屋子长大用亲人,真把顾时遇一家打懵了。

顾承天要面子,在儿子面前总一副权威的模样,认为他那点子天赋是小打小闹的,一开始出事的时候还不想告诉他,觉得跟孩子说了也没用,等连顾时遇也知道,并且赶回国后,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回国面对的,是几乎想自杀谢罪的父亲,还有以泪洗面的母亲。

也许在数年后,顾时遇是掌握十万员工饭碗的跨国公司大老板,面对再困难的逆境也能淡然处之地解决问题,清空他手上的资产,他也有信心用脑子、经验和眼光东山再起。

但那不是现在的顾时遇。

这一刻的他,只是个想通过醉得不省人事来逃避现实的可怜人。

顾时遇喝了一杯又一杯。

期间上了两次厕所,可仍然没醉,只是微醺。

他狐疑地问调酒师:“你是不是想让我多消费,故意给我调低酒精的酒?”

调酒师做了个音乐太吵他听不见的手势。

顾时遇没劲再问一遍,只好作罢。

毕竟俄国诗人普希金曾经说过——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被欺骗又怎样呢?

顾家根本充满了谎言,他悲凉地想。

顾时遇垂下眼,正考虑着要不要换一家酒吧喝的时候,左肩忽然一沉:

“你就是顾时遇吗?”

两个健壮高大的男人恶声恶气地问。

顾时遇仰起头,看住两人。

他有一双下垂眼,和很深的双眼皮,神态在没精打采和回光反照之间反复横跳,他瘦得脸颊微凹,更显清隽俊美。

“是,但也不是。”

顾时遇缓声说。

其中一个男人:“啊?你到底是不是?”

“别跟他废话。走,我们大哥要见你。”

看他外表瘦且虚,两个男人直接将他夹在中间,押着他走。

顾时遇猜自己是遇到事了,但在酒精催化下,他只想向两人解释自己话里的深意:“人是不断变动的生物,前一秒的你,跟后一秒的你,可能对同一件事物有不同的想法。只有死人是永恒不变的。”

两人没听懂。

只觉得最后一句带个死字,有点儿晦气,便骂他:“你威胁我啊?你是不是想死啊!”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tā • mā • de这小子是不是喝蒙了,不跟他扯犊子,操。”

K吧里有数量稀少的包厢,只开放给VIP客户。

朱清予自然是其中一个。

两个男人推开门,将顾时遇摔了进去,他单手撑在大理石地板上,露出吃痛的神色。

他抬头,正要站起来,却被另外的人按住。

“顾时遇啊,我见过你。”

看到他英俊的脸蛋,朱清予也有点嫉妒。

妈的,男人长这么好看干吗,他这种才是有福气又阳刚的身材,胖是胖了点,可他谈过的女朋友都说抱着他有安全感,遇到他之后连八块腹肌都不香了。

“让他抬头看看我。”

有老板下令,顾时遇感觉到按着自己的力气少了些,能抬起头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胖子。

两人对视了五秒。

顾时遇没说话,朱清予被看毛了:“你想起来我是谁了吗?”

顾时遇:“是谁不重要。”

朱清予:“啊?”

顾时遇:“我们只是沧海中的一粟而已。”

“……”

好想打他怎么办。

关键这种想打,是比较抽象的想打。

如果顾时遇破口大骂,命令他们放了自己,朱清予能很痛快地给他一脚,将他的头踩到地板上。但顾时遇却就这样端着一张营养不良的厌世脸,肾虚般的语气缓缓说出了狗屁不通的话,他反倒有点蛋疼:“你不记得我了?小子,出国了连你爹是谁都不知道了,我是朱清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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