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听了他话,本是担心日后北凉会来攻打盛朝,一下被陆澜庭过于认真的眼神,吓得不行,开始操心起要怎么劝他摆脱这个想法了。
皇后,她不想当。
陆澜庭这是实习期还未过,就想着一步登天升级了吗?
顾九:“我……”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陆澜庭薄唇一抿,“不许抵赖。”
“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刚才说了什么?我…我全都不知道啊,别来问我……”顾九趁他一不注意溜了出去,最后回过头来看着他惊讶了下,“你是谁?我也不认得了,啊……就这样了,告辞!”
陆澜庭看着她消失在庭院外,原本错愕受伤的神情,逐渐淡去,最终眼中浮现了点点笑意。
顾九自然是没能把他这幅神情收入眼中,她只当陆澜庭是误打误撞随口一说,而他现在若真要逼着她当皇后的话,那她……
她是逃呢?
还是不逃?
顾九在外闲逛了一天,终究也没能得到答案,她拖着劳累的步伐回到驿馆,眼角余光瞥见那两道跟了自己一天的影子,咧了咧嘴角,“辛苦了,你们去吃饭吧。”
隐了身形的两个暗卫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一副见了鬼的神情,这究竟是从哪儿发现的?
顾九一进驿馆后院见到了陆澜庭,他已换了一身行头,月白色长衫上绣着展翅欲飞的鹤,如云一般的墨发用温润玉簪束起,嘴角噙着抹温润的笑望向她,清隽而又雅致,更平白无故多了几分亲和感。
陆澜庭在外人面前,很少会有这样完全放下防备的时候,而他现在这般,顾九不由得多问了句:“有好事?”
“自是有好事。”陆澜庭牵过她的手,带着她往另一侧走,触及到两个正在玩耍嬉戏的小身影,顾九瞳孔一缩,“小太子回来了?”
“有些事须得回京处理,他……”陆澜庭顿了顿,又道,“不能平白无故被带走,若是那样,盛朝颜面何在?”
“话说得这么委婉,是怕我误会?”顾九瞄了他一眼,“放心,你是皇上,你要做什么自有你的分寸,何须我去揣测?我更犯不着去误……”
瞥见陆澜庭眼神冷了一瞬,顾九马上缄口不言了,艰难撇过头去,看着远处的两道小身影,一句话再不说。
“你为什么不误会呢?”陆澜庭叹息着的话语从耳旁传来,“我倒是希望你误会。”
顾九装作没听到。
过了半响,陆澜庭道:“他们明日离开幽州。”
听到这话顾九猛地转头,“他们?”
陆澜庭望着她不语,顾九的喉咙滚了滚,“包括……顾轻舟?”
“是,”陆澜庭道,“包括。”
顾九眉心一跳,她本想顺从本心直接问你为什么要放他走,可话到嘴边又自然而然改了口:“他和小太子,做了交换吗?”
“顾轻舟于他而言,是左膀右臂,是不可缺失,骏德则不然,”陆澜庭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望着那道小小的身影,“再说,顾轻舟手里或许有他什么把柄,他有非救不可的理由,又同他说,这只是缓兵之计,回到北凉,再慢慢从长计议。”
“那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了?”顾九双眼一睁,“你压根就没打算把顾轻舟真正关起来,也没打算去追究他,只是用他当做筹码?”
陆澜庭:“我若是真对他如何,只怕你知道,又要不依——”
“谁不依了?”顾九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随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怎么这又能扯到我头上来了?你没瞧见,我今天在外躲了一天吗?”
陆澜庭挑了挑眉,“不是躲我?”
“懒得理你!”顾九气呼呼说完这句,转身就朝着房间走去,虽然她知道燕遥肯定会救顾轻舟,可没想到陆澜庭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夜都还没过呢,连忙放虎归山了,借口……
用的竟然还是她。
这样一来,她不就成了个祸国殃民的妖姬,皇上为了宠爱她就连犯人都不追究了?
成了个彻头彻尾的昏君。
不行,她不能让陆澜庭当昏君。
踌躇了一天还没决定的想法,此刻终于是决定了。
*
陆澜庭在顾九之后跟着进房,见到房内情形的第一刻,心脏骤然收缩,连忙冲了过去,扶起躺在地上的顾九,“顾九!”
她倒在桌子后边,看样子是被椅子脚绊倒,后脑勺直接撞在了地上,此刻微阖着眼睛不甚清醒,掀开眼皮看他的力气都无。
陆澜庭将人一把抱起,火急火燎刚往外迈了两步,就察觉到怀中人手有气无力拉了拉他袖子,他垂下眸看她,只见她缓缓睁开了眼,眼底尽是不谙世事的茫然。
陆澜庭心脏一紧,“顾九……”
“你……”怀中人有气无力道,“你是?”
陆澜庭神情一滞,过了片刻缓缓道:“你不认得我了?”
怀里人迷茫眨了眨眼,“你…你是谁阿,我……我又是谁?”
“顾九,别开玩笑了,”陆澜庭摸了摸她后脑勺,察觉到没有突起和流血后,把她抱到了床沿边放着,再牵起她的手认真解释,“我放他走,是因为我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你不用为我担心,兵来将挡水来……”
倏然间,顾九的手抽离了他的手,面对他神情中有些害怕,声音极小,“你是谁?怎么随便就…就碰我的手,我不要,不要……”
眼见顾九要跳离下床,陆澜庭话语止住,怔了片刻,直到她人要跑出屋外了,才反应过来朝外吩咐:“拦着。”
立即有侍卫拦在了屋门外,顾九脚步一顿,回头看去,见陆澜庭眼中已泛起冷意,他眼神一示意,房门随即被从外边关上。
陆澜庭还在走来,顾九往后退了一步,退到无路可退,身子挨在了门上,她紧张吞了一口唾沫,“你别过来……我会喊的,你要做什么?别再过来……”
陆澜庭置若罔闻,伸出只手撑在她肩头上方,垂眸居高临下看着她,冷道:“喊吧。”
顾九一时语塞,她还真喊不出来。
陆澜庭的身子略微倾斜,清澈的眼瞳因背着光显得有些晦暗,他一只手仍撑着门,另一只手猝不及防攫起她下巴,“不喊?”
顾九被迫抬起头望他,略有些结巴道:“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别想着非礼良家女子,就算你长得好看,那也不……”
行字还未说出,他的头蓦然低了下来,唇冷不防堵住了她话。
唇与唇贴合了一瞬,遂即分开,陆澜庭毫无感情淡道:“你是我妻子,这不叫非礼。”
顾九捂着嘴睁大了眼,“你骗人!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又怎么会是你的妻子?”
“哦?”陆澜庭轻佻笑了笑,指尖点在她的腰侧,见到她跟受惊小兔般往旁一躲,似乎被烫了一下,眼里笑意更浓,“你既都说你失忆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又怎会对我还有印象?不过……不打紧的,我对你可是有印象的紧,你浑身上下哪处地方,是我没看过?我没碰过的?就拿你腰侧来说,啧啧……生了颗极为诱人的红痣,你夫君我自第一次见到,便一刻都舍不得移开眼,还有腰侧往下那——”
“孟浪!”顾九脸颊涨得绯红,卯足了劲把他一推,顶着张红扑扑的小脸连倒了好几杯茶,红意都没消退下去。
陆澜庭懒懒坐在了她身侧,一手靠在桌上撑着脸望她,一手从腰间掏出把折扇,甩手打开,不徐不疾往她脸上扇着风,唇角含笑,“夫人莫要害臊,日后更有得——”
“色胚!”顾九抢过他的扇子往他头上一敲,想再去敲第二下时,被陆澜庭连手带扇团团握住,定定望着她道,“肯承认了?”
顾九手一紧,“谁承认了?又承认什么了?你这样的臭泼皮无赖,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