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语碰到过能说的,但实在没碰到过这么能说的。
一群人围起她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就像树上的鸟儿不仅成了双对还再成了几次幂。
“加入我们社团吧,我们差一个人就完成今年的指标了。”
“我们社团可有意思了,经常去各地走访调查,探究古村落最神秘的角落。”
“还能学风水,学玄学!超自然力量是最难顶的,护身嘛,总没错。”
这是什么邪xie教?莫不语已无力吐槽。
落叶沙沙从柏油马路上卷起,今天的风儿已经不能用喧嚣来形容了,简直就是狂暴。
“上次我带着我们几个社员一块去了敦煌,在那儿帮当地人破了一个大案子呢。要不是我们,那老伯就被巫蛊给害死……”
那个自称社长的清秀男生开始滔滔不绝。
“知道吗?周易周易,其‘周’涵义有二,一是指易道广大,无所不包,即无所不备,周而复始;二是……”
莫不语此刻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原地去世。现在的状况对她来讲,简直就是上刑。
“不好意思,我暂时不想加。”莫不语已经放弃了名叫委婉的语言艺术。
但面前几个人毫不识趣。
“为什么呢?是学习太忙吗?没关系的,加入我们社也不会天天都有活动的啦……”
“既然我不会参加什么活动,你们招我进去也就没什么用。”
莫不语感觉自己快到忍耐的极限了。
“怎么会没有,学妹你一看就骨骼清奇头脑聪慧……”
“你们找别人吧。”
“来,来了就会体验到我们社团的乐趣了。你看,这位外校的学姐还千里迢迢地,就为来参加我们社团呢。”
怎么可能还会有外校的,吹牛吧,莫不语内心冷笑了一下。
这时,从人群后走出了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步履轻盈像踱水一般。
“就是,我之前一直想加的。”
随着那个女生的眼睛缓缓抬起,莫不语愣住了。
这是……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莫不语总觉得如置身深渊一般。
就好像世界的某个角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那双眼睛是那么的黑,那么的幽深,但总也无法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眼睛,又究竟幽深到何处。
是自己精神过分紧张了吗?也许只是潜意识中水仙花部分心理在作祟,她如是安慰着自己。
自己只是一个经常被淹没在人群里的小矮子,各方面都可以用平平无奇来形容。就连胸也是一马平川——有谁会盯着看呢?没有的。
直到去年,四月初。
又到了桃花的季节。大片的粉红色花瓣在夕阳的映照下就像揉碎的胭脂,挂在树上,再落到地上,被人们的脚印成扁扁的一片。
像往常一样,莫不语和好友走在去食堂的路上。依旧是好友不停地说,她挂着浅浅的微笑不停地听。
突然,一阵风从东面吹起,她不禁眯起了眼睛。紧接着,风越来越大,她便索性将头扭到了西边。
那一刻,两个目光相遇了。
在西边的大草坪上,一个站在桃花树旁的女子正专注地望着自己。那修身的酒红色长裙清晰地勾勒出她身体曼妙的曲线,迎面的金色的暖阳削弱了她本立体的五官,一双在阳光照耀下显出琥珀色的杏眼像水一样温柔。
白皙的手背在身后,腰际探出半个琵琶,米棕色的木纹在阳光下竟像水面的波光粼粼。
那瀑布般的黑发随着风在空中飘动。
像水墨中走出来的。是她吗?
但这张面孔分明无比陌生。
莫不语无比疑惑。
在与自己的目光相接后,那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女子笑了一下。莫不语恍惚间竟分不清楚,这飘来的香味究竟是花香还是她的笑容。
“喂,你在看什么?”身边传来了好友的声音。
“没什么。”莫不语转回了头。
好友转头看向西边:“你是在看哪儿啊?那儿吗?什么都没有啊?”
“什么?”莫不语一惊,再次转回了头。
确实,那片草坪已经空了。
空得连一丝香味都没有留下。
莫不语一直觉得,那天所见一切只是巧合,平时感受到的目光可能并不是她的,以后可能也仅停留在一面之缘。
然而,在这如邪xie教般的社团里,她竟再次出现了,从一群烦人的话话唠堆里。而且还同是大学生。
莫不语感觉自己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你好,我是隔壁友校大四的巫盛柔。”
“巫盛柔……”莫不语在思考着什么。
“巫峡的巫,盛开的盛,温柔的柔。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