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县城外的码头处,仅仅一夜之后,虽无旧日通商繁华,如云船帆,但已无昨日冷清萧条。
被雇佣来的大队青壮在以宋继祖、孙铤为首的官吏、管事的指挥下平整道路,搭建房屋,修缮墙柱,虽然干的热火朝天,但工地上听不见太多嘈杂声,倒是隐隐透出几分肃杀之意。
站在工地右侧的一位老者沉默的看着这一切,忍不住又转头看向码头不远处的空地上,刚刚押送来的二十多个无赖被一一踢倒,一声令下,手持长刀的武卒一刀劈下,紫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脸上沾染着血迹的武卒不以为意,附身捡起头颅扔到一边。
所谓乱世须用重典,而昨日的镇海县城就是乱世,最初边军士卒引发骚乱,随后也有海商趁火打劫,流氓无赖窜入城中肆意妄为,直到黄昏时候海瑞率百余护卫、武卒在杨文所部的协助下整肃城内,搜捕不法。
厮杀声一夜未停,县城内外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而码头边的京观也渐渐垒高,令人侧目不敢直视。
真不愧是钱砍头啊,不过杀的好,老者咬着牙盯着京观,他是镇海郑家的家主,族内以经营茶叶、瓷器为主,昨日别说铺子了,要不是海瑞带护卫赶来相援,就是老宅都要被匪徒攻破。
“刚峰兄。”老者对又押送十几个被定罪的匪徒赶来的海瑞行礼。
其实海瑞对这些凭海贸发家的没什么好感,只勉强点头,走过几步突然回头,“昨日之事实为天灾人祸,但若让本官知晓郑家克扣佃户……”
“郑家绝无此事!”老者扬声道,但凡天灾人祸,大户基本上都会克扣佃户来弥补,不过这几年在东南情况略好一些。
“那就好。”海瑞不再搭理,转身离去。
老者感激海瑞昨日急援,也知道这位本地推官的秉性,不过听海瑞如此说话,心想这份人情还是得记在龙泉公的身上……也是,昨日海瑞身边的都是钱家护卫。
不过,龙泉公居然这么重视海瑞,要知道龙泉公北上入京数年,留守的钱家护卫向来只有身为随园中坚的孙铤指挥得动,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这个问题也在海瑞脑海中盘旋,他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更知道那位名震东南的青年俊杰看自己并不顺眼,但昨夜城内大乱,对方却毫不犹豫第二次派出护卫队,而且明令由自己节制。
看着又是十几个脑袋被扔到京观上面,视线远眺,正好看见不远处的侯涛山。